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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武侠)日痕月影第七、八章 [打印本页]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4-12-13 10:47
标题: (武侠)日痕月影第七、八章

  这日晚间,挽如正自追忆先师的传功之恩,痛恨着“海上花”掠走本门绝学,岑诗韵、周懒懒匆匆叩门求见。挽如道:“进来。”见二人神色慌张,忙问:“出了什么事?”周懒懒关上了门,岑诗韵道:“师父请看,徒儿这剑有何不妥?”挽如伸头来看,蓦的眼前一亮,左胸已吃了一剑。
  她当即大怒道:“你疯了么?”岑诗韵快剑挺刺,周懒懒从旁相助。二人联手,竟压得挽如再也无暇开口喝骂。战到分际,挽如掷出利剑,岑、周二人也抛出长剑。三人各以内力驱使飞剑在空中拼斗,“唰唰”声此起彼伏,斗室内剑气纵横。周懒懒使个眼色,岑诗韵手一招,吸回飞剑,反身递出,姿态优雅;周懒懒随即接剑,从右方削下,“叠翠浮青”,青光激荡。这一招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却不是峨嵋派剑法,而是卢邻所授的绝招。挽如本已重伤,此时出于意外,右肋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不惧反怒,暴跳如雷,剑势大盛,血花飞溅,已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当当”连声,挽如倒地。岑诗韵略一犹豫,周懒懒一剑插下。一代高手挽如就此毙命。

  客房内,冰冰手拿白兔,笑嘻嘻跟文斌闲话儿。文斌笑笑道:“这是你卢师伯的宝贝,玩玩就还给他吧。”冰冰笑道:“生得怪可爱的。师父你摸摸。”她将白兔抛出,文斌顺手接过,才说了句“这兔子……”陡然手指奇痛,片刻间半身麻木,晃了一晃,坐倒在地。白兔早已窜出窗找主人去了。文斌内力浑厚,神志不失,当下运气与毒质苦苦相抗。冰冰一步步走近,慢慢抽出剑来,在文斌积威之下,一时不敢加害。文斌闭目厉声道:“欺师灭祖的叛徒!”冰冰剑指他咽喉道:“对不住了……师父。”手臂一缩,便待向前刺出。房门一响,却是文轩来找文斌夜谈。他一见房内情势,不及多问,一记大摔碑手重重拍出。冰冰心知不是他对手,伸手在墙上一拍,借力跃起,倒转身子,穿破房顶而去,“哗啦啦”落下不少泥沙。文轩点了文斌几处大穴,护住心脉,大声呼救。房外乱哄哄的,却哪有人来理他?
  原来挽静师太发现挽如被杀,惊慌失措,她原是个淳厚之人,陡逢巨变,心神大乱。照虚真人却被卢邻邀下山去比剑。峨嵋金顶上已无一个主事之人。

  山下照虚真人笑道:“约我斗剑切磋,却又不出全力,莫非当我年纪老迈,要你相让么?”卢邻哈哈笑道:“那就不——让!”剑法一变,剑刃忽伸忽缩,诡异狠辣。照虚真人不疑有他,还在笑道:“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一语未了,左肩已中了一剑,入肉数寸。他心念电转,虽不明其中原由,也知是着了卢邻地道儿,当下全力以赴,着着进迫,用的是武当派七十二路绕指柔剑。这路剑法纯以深厚内力逼使剑身弯曲,转折如带,动向无定,叫人防不胜防。卢邻叫声“好剑法”,回剑反挑。两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这一下各逞所长,以快打快,刹那间妙着纷呈,剑意无穷,暗夜中只闻密如联珠般“叮叮当当”剑刃撞击之声,剑招与剑招之间竟似毫无间隙。
  斗到二百余招,照虚真人左肩伤处愈来愈痛,血流不止,渐渐真气不纯,却始终缓不出手来止血包扎。他吐了口气,长剑回收,双掌虚对,如抱圆球。这是“太极剑”第一十八式“相生相克”,阴阳变幻,机妙隽永。看似固守,其实含攻;似乎至弱,其实至强。卢邻识得厉害,不敢贸然相攻,剑身微颤,牢牢盯住对方剑尖。足有一盏茶时分,他才哈哈一笑,看出对方受伤的左肩已然支持不住,露出了破绽,剑峰一横,一招老枝横斜,又是一招寒梅傲雪。他精研各家各派武功,这两招一是湘西排教的招式,另一招却是雪山派的剑法。
  照虚真人一见他如此相攻,便暗叹“休矣”,左拳右剑虽在身前划出一个个柔韧的光圈,却知挡不住卢邻的进手招数。
  正当绝望之际,忽听有人念道:“阿弥陀佛。”夜色中走来二僧。照虚真人暗忖:“天可怜见,他二人无巧不巧,竟会在这当口赶到。”忙道,“达摩院首座色澄大师,戒律院首座色篱大师,幸会幸会!”
  那色澄和蔼可亲,白须飘扬,脸带微笑;色篱却是面如寒霜,不怒自威。他执掌少林寺戒律院,合寺上下,无不对他又敬又畏,便方丈也让他三分,此刻见卢邻连下杀手,哪里还忍耐得住?踏步上前,与卢邻交上了手。照虚真人扶树站住,撕下道袍裹伤。色澄手拿木棍,在旁掠阵。
  色篱生性嫉恶如仇,少林、武当两派又素来交好,眼见卢邻欲置照虚真人于死地,也不问昆仑掌门何以如此,一上来便是七十二绝技中的般若掌,二十招之后,身形稍侧,化为大慈大悲千叶手。这本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绝技,在他手中,却转换自如,威力也一般的强劲。色澄在旁说道:“方丈师兄随后就到,卢掌门与照虚真人有何过节,待方丈前来调停如何?”卢邻暗叫不妙,口中笑道:“也好!”掷剑于地。色篱“哼”的一声,助手不攻。忽听照虚真人急叫“小心”,卢邻脚尖一点,挑起长剑,“嗤”的一声,“云横秦岭”,疾推过去,“石马回关”,勾了转来。这一招变招之快,手法之奇,势道之烈,在在均是第一流好手的境界。色篱险险避过,怒气勃发,猱身而上,二十二招龙爪手后,便是二十二招摩诃指;寂灭抓尚未使完,又变因陀罗抓。
  色澄说声“得罪”,抢上前去相助色篱,少林醉棍呼呼生风。数招后以棍作剑,举重若轻,招工古朴端凝,乃是达摩剑法;再数招以棍作杖,举轻若重,招式沉猛酣畅,却是伏魔禅仗。一条棍棒在他手中却不仅仅是根棒子,竟可化成任何一种兵器。卢邻剑走轻灵,动如脱兔,以一敌二,虽然吃力,却也不落下风,但知方丈一到,便讨不了好去,因此四下察看,急谋脱身。
  色篱冷笑道:“想逃么?”“呼”的一掌大力金刚掌,激得胸前衣衫颤动不已。卢邻还了一掌,不退反进。色澄木棍挑他双腿。他两腿急张急合,竟将棍子夹在腿中。猛听一声“我佛慈悲”,语音低沉,但冲得耳鼓隐隐作痛。卢邻一听,便知这是少林寺方丈的狮子吼,此时不走,便成俘虏,当下纵身跃起。他手中剑光初如火树银花,闪闪烁烁,氤氲成片,次后恰似孔雀开屏,华丽绚烂,形同折扇。这几下剑招、剑气、剑意融合无间,妙到毫巅,色篱、色澄逼得后退自保。卢邻笑声之中,从容逸去。照虚真人一直自重身份,在旁观战,不愿以三对一,这时见他越去越远,追之不及,急忙右臂运气,长剑甩出,在半空划出一个圈子,“嚓”的一声轻响,在卢邻腮帮上削下一片肉来。卢邻捂脸避去,快如轻烟。色篱连呼“可惜”。
  二人回身问候照虚真人伤势。照虚真人心神已定,笑了笑道:“死不了。幸亏贫道前日写信,邀请诸位师兄前来,商议共同抵御‘海上花’之策。那时误信卢邻之言,只想中原各派,携手对付‘海上花’,却不料祸起萧墙,大敌就在身边。”色澄道:“卢邻不知我们要来?”照虚真人道:“不知。贫道原意是故友重逢,给大家个惊喜,未料剧变至此。”谈了一阵,少林方丈色空才缓步而到。他先前以一句“我佛慈悲”惊走卢邻,当时尚在一里之外,只因狮子吼功力精纯,听来便似在耳边一般。色空白须白眉,气象威肃,既不似色澄温厚可人,亦不似色篱冷然铁面,而是风度泱泱,神采煌煌,有如长江大河。
  四人踏上金顶,但闻一片哀哭,一问方知挽如师太业已圆寂。小雪哭得几乎晕厥,岑诗韵半真半假,周懒懒却假意做作,声声悲切,只不见眼泪。四人在灵前行礼,又到净室看望文斌。色空一搭他脉搏便道:“不幸中之大幸。”色澄道:“请方丈师兄明示。”色空道:“不幸者,这类剧毒,唯有以大周天神功通其筋脉,先逼出大部分毒血,再邀神医裔大夫前来诊治,文掌门肉身要饱受锤炼;所幸者,从中毒到此时,至少已有两个时辰,文掌门竟无性命之忧。”文轩站起说道:“是文轩斗胆,用真气凝为气刀,为他排出了一点毒液。”色空望着他道:“这可奇了,气刀割体,施者与受者血液真气互通有无,需得极亲近的亲属方能为之,莫非你和文掌门是近亲么?”文轩道:“近亲?这从何说起?”色空道:“或许你自己不知,但此事实在蹊跷。这一节容后再说。烦请蓝师侄速与裔大夫联络,让他即速赶来;烦请照虚真人、挽静师太为我们师兄弟护法;烦请两位师弟配合老衲为文掌门疗伤。”色澄、色篱合什道:“谨遵方丈法旨。”色空又道:“文轩师侄若肯为文掌门冒险,也请坐地。”文轩忙道:“自然愿意!”不知为何,文斌生死未卜,他竟是心焦之极。色篱看了文轩一眼,眉头一皱,看看色空,想说什么,却咽住了没说。
  当下文轩依色空之言,与文斌双手交握,盘膝坐倒。色空等三人每人一个蒲团,将文斌文轩围在正中。色篱吸一口气,以多罗叶指点文斌二人的“足阳明胃经”,指法如星丸跳跃,疾点疾收;色澄以拈花指点二人“足太阴心经”,指法轻柔舒缓,如同弹去花瓣上的露珠;色空则以无相劫指点二人“手少阳三焦经”,指法无形无相,起落无迹。
  护住三道经脉,色空对文轩道:“待会儿你与文掌门一而二,二而一,心中不可有丝毫杂念,否则血气逆冲,为祸非小。”文轩应了,道:“大师尽管动手便是。”当下色篱使出韦陀掌,色澄使出千手如来掌,色空即以易筋经为根基,使出佛门无上绝学灵山佛印。三套掌法分别拍出,初时还可见韦陀掌的精妙矫健,千手如来掌的千变万化,灵山佛印之浩浩荡荡,到得一柱香时分,三人坐着三个蒲团绕着文斌文轩急转,少林三大神僧的六只手臂混成一片,耳畔风声凌厉,掌力沉雄,刮面如刀,大周天神功阵势已成。照虚真人、挽静师太各运本门内功相抗,兀自呼吸粗重,难捱难当。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4-12-13 10:47

  第八章
  文斌躺在床上,神态虚弱。文轩望着方丈色空惴惴不安。色空一搭文斌手腕,笑道:“没有大碍了,等裔大夫来了,以他的绝世神技,肃清余毒,调养滋补,都是等闲之事。”色澄道:“阿弥陀佛,文少侠可以不用担心了。”文轩道:“多谢大师!”
  文斌神智已清,亦道:“大师辛苦!”又向文轩道,“你还不谢过三位大师?方才你我合体,三位以少林奇功为我通了奇筋八脉,也间接给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使你内力陡增两倍。这等深恩厚泽,你该永志不忘!”文轩大是惶恐,刚要行礼,戒律院首座色篱大师把手一挥,冷冷地道:“不必了!老衲是为了替文掌门疗伤,才顺便便宜了你。”在座诸人,连照虚真人、挽静师太在内,俱各愕然。文轩道:“大师何出此言?”色篱冷哼一声道:“你若不是至情至性的汉子,便是大奸大恶的伪善之徒!老衲足不出寺,却也早有所闻,说你文轩文小侠近日在江湖上出足了风头,闹市里力抗东厂千户,所用武功却是昆仑派的!”文轩心下渐渐不快,克制着道:“那便怎样?”色篱厉声道:“怎样?卢邻那厮是昆仑派掌门,他偷袭照虚真人,然则挽如师太又是命丧谁手?总不成那卢邻会分身法,同时对付两大高手?要说他没有本派同党,有谁能信?”文轩又惊又怒:“你……你说我……”色篱大声道:“你是卢邻派过来的奸细!”
  此言一出,群情耸动。文斌忙道:“大师息怒,听文某一言:文轩为人正直,脾气傲岸,要说一时不防,冲撞了别人,那是有的;要说毒手杀害武林前辈,他万万不敢!”文轩大是感激,也即辩道:“在下若是卢邻一党,怎么又相救文掌门性命?大师此言,不觉自相矛盾么?”色篱冷笑道:“你救文掌门,只因为你们是亲兄弟!”文斌道:“什么兄弟?”达摩堂首座色澄大师插口道:“文掌门你伤势未好,躺着别动,听老衲说来。你中毒时,这位文轩少侠曾以气刀割体之法为你排毒,并且行之有效。这门功夫要是至亲才可使用,否则根本无效。你未有子息,他自然不是你的后代;照年龄看,他多半便是你的弟弟了。”照虚真人道:“这样说着,倒也有几分像,何况二位都是姓文。”挽静师太道:“恭喜你们兄弟重逢啊!”
  文斌看着屋顶,默然良久,才喃喃地道:“在下幼年确有两个弟弟,那年瘟疫流行,父母病逝,二弟在逃难的路上不幸夭折。”文轩的记忆仿佛突然打开了一扇窗口,那一天的情景清清楚楚从眼前流过:“路上……路上难民众多,我大哥讨得一口水来,也是先给我喝。”文斌微笑,眼中却渐渐潮湿:“三弟自小便有骨气,饿得走不动了,有钱人扔下半个烧饼,他看都不看。”文轩双手发抖,道:“后来……后来,大哥去找那阔少爷理论,反被他们打了一顿。”文斌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乱世中人命贱如草芥,本以为兄弟相扶,总好过一人独撑,谁知大队官军过来拉壮丁,众难民惊慌躲避,潮水般一冲,才六岁的弟弟从此不见。我在附近疯了似地找了三日三夜,哭哑了嗓子,只觉对不起去世的爹娘,对不起懂事的弟弟。”文轩不语,眼泪却直淌下来。室内一片清寂。
  挽静师太擦擦泪,把文轩拉到床边道:“来,坐下,和你哥哥坐在一处。”又到门外唤岑诗韵送茶给兄弟俩,茶内泡着几粒圆圆的果圃,叫做“欢喜团圆茶”。二人喝了,均是喜极而泣。岑诗韵见了,很觉诧异。挽静便告诉她原故。岑诗韵也觉心酸,瞧着文斌,只盼为他做些事、分些忧才好。
  色空道:“两位失散这么久,今日重聚,原是喜事。但色篱师弟方才所言,却也不可不虑。烦请文少侠告诉咱们,你既说不认识卢邻,何以会使昆仑派武功呢?”文斌道:“文轩,便有天大的事,大哥为你做主,你尽可直言。”文轩道:“大哥,失散之后,你机缘巧合,被点苍掌门收养,是也不是?”文斌随口道:“怎么?”文轩道:“我的遭遇同你一般。我辗转流离,历经三省,好几次死里逃生,终于碰到一个大有身份的高人。我告诉他家父姓文,我小名轩轩,他便为我定名文轩。他供我衣食,授我武艺,却不肯收我为徒,又不让我提他的名号、行踪。”色篱道:“这位高人便是卢邻?”文轩重重地道:“不是!”色篱怒火又炽,右手探出,老龙抢珠,拿向文轩胸口。
  文轩胸腹间肌肉一弹,手不提,脚不动,竟将这一拿之力自行卸开。原来他任督二脉已通,内力充沛精深,已在色篱大师之上,威力不知不觉就显了出来。色篱更怒,右臂急起急落,以臂作刀,片刻间连砍九刀。这一套燃木刀法练到最高境界,能使旁边的木柴无火自燃。文轩只不过内功深厚,说到招式、见识,与这位少林高僧可就相差太远,当下双臂内曲,勉力以飘雪穿云掌自保,嘴唇紧抿,刚硬倔强。他这路掌式纯系守式,但一经施展,双掌翻飞,柔和迅捷,轻若飘雪,纷纷扬扬,却也另有一功。色篱道:“飘雪穿云掌!你还不承认你是昆仑派?”文轩淡淡地道:“大师虽然渊博,未必就能穷尽天下武学。妄下论断容易,亡羊补牢就难了!”色空方丈看了数招,察觉文轩所使,与卢邻的武功似是而非,却又更为高明,当下踏上一步,双掌一合,一招礼敬如来,将场中二人内劲隔断。
  色篱急道:“师兄……”色空向他点了点头,向文轩道:“少侠所使,与卢邻的路子颇有歧意,尊师来历却又不肯相告。老衲现下有个提议,或能两全齐美,不知当讲不当讲。”文轩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对色篱不理不睬,却向色空恭恭敬敬地道:“愿听方丈高见。”色澄微笑,心想这少年也算大胆,二十年来色篱师兄言出法随,有谁敢对他如此倔傲?偏这文少侠就敢,倒有些喜欢起这少年来。
  色空方丈道:“少侠既说与卢邻无关,何不去擒了他来,交给峨嵋派发落?少侠清白可证,一也;挽如师太大仇可报,二也;三来,武当派也要感激少侠的义举了。”照虚真人道:“不错。卢邻这厮狡猾多智,老道这次险些儿命丧他手。少侠你得遇千古机缘,竟能让少林三大神僧以大周天神功打通筋脉,内力之强,已不在卢邻之下。招式上,可请你兄长再加指点,或生擒,或索性诛灭。为老道出一口气事小,为武林消去一场浩劫可就功德无量。”文斌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道:“若论江湖经验,文轩远不是卢邻的对手。但此事一半靠机智,一半靠运气,待我伤愈,还可令点苍弟子协助于你。你放手去干便是。”色澄暗笑,心想这二位当真滑头。方丈师兄明明是说活捉卢邻,到了照虚真人嘴里,就成了“或生擒,或索性诛灭”;到了文斌那儿,更说要动用点苍全派之力再加援手。他是个极随和之人,当下也不点破,反而笑道:“善哉善哉!”
  当夜文斌在病塌上指点文轩武功,岑诗韵却在房内与周懒懒商议对策。周懒懒道:“这个文轩,想对义父不利,就万万容他不得!”岑诗韵道:“义父机警无比,此刻早已带着昆仑派销声匿迹。咱们不必在这时候打草惊蛇。”周懒懒笑了一声道:“大师姐,我知你一心护着文斌,爱屋及乌,袒护文轩。”岑诗韵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半点声色,微笑道:“师妹莫开玩笑,且说正事。义父托人捎来口信,冷斯花和张天涯隐居于‘忏情谷’中,义父要咱们去将其除掉,以免冷斯花他日复来,有碍大计。冰冰师妹身份暴露,无处可藏,我已派她先去谷里了。”周懒懒道:“你自己反而不去?”岑诗韵一笑道:“这个差使,自然是我亲自去走一趟。”

  不一日到了“忏情谷”中。岑诗韵但见奇花灿烂,佳木葱笼,好鸟在树,水流潺潺,不禁破颜而笑。她与冰冰会合了,冰冰带她到一棵巨树底下。岑诗韵疑惑地看她。冰冰笑道:“树顶有间小木屋,足可住得两人。树叶茂盛,遮阳蔽雨,住在高处,又蚊虫不侵。”岑诗韵抬头看那“树屋”,约有一个房间大小,稳稳卡在三根苍劲的树枝之间。一条条苍绿的青藤将“屋子”围住,藤上的青紫色浆果串串垂下,有如璎珞。
  岑诗韵道:“‘树屋’真能容得两人么?”冰冰道:“里面且是宽敞呢。你看那边还有间‘船屋’,船里都能住人,何况树上?”此时夕阳西下,水面上金光点点,那只小船通体古绿,朴拙清雅,一端以绳子系住岸边小树,随着水波一晃一晃,仿佛能够听到那曲《渔舟唱晚》。岑诗韵道:“那船里住的……”冰冰却似不愿多说,只道:“大老远来了,快上去歇歇。我在这儿盯了这些天了,不会跑了贼的。”岑诗韵倒被她说得笑了,一手携了冰冰,冉冉升起,轻飘飘落在“树屋”门口。
  冰冰撩开门边的青藤,让岑诗韵先进去,自己也跟着矮身走进。那屋子从外看去,似乎不大,进得门来,却是有桌有椅,有棋有琴。卧床二张,枕头被褥虽不名贵,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冰冰笑道:“这都是从前在此隐居的人留给后来者的。”岑诗韵点头,推开木窗,但见谷中归鸦阵阵,晚烟渺渺。
  姐妹俩小睡了一刻,月明星稀之时,冰冰缠着要听岑诗韵吹箫。岑诗韵扭不过她,从怀中取出一管洞箫,轻声吹奏。五音连缀,脉脉流动。月色映在她半边脸上,也是恻恻哀伤。
  忽听树下那艘船中有个男子叫道:“是什么人在发雅兴?吵的人觉也睡不成了!”岑诗韵笑了笑,收起洞箫说:“世上最扫兴之事,莫过于清净之地,有个煞风景的邻居。”
  次日一早,岑诗韵醒来,不见冰冰。她下了树,洗漱已毕,快步走到“船屋”边上。方自踏上船头,就见一青年迎头出来,手拿吊竿,脸色不愉。他一见岑诗韵,大为意外,道:“怎么你也来了?”正是武当派的张天涯。张、冷之事,轰传武林,岑诗韵也曾亲身参与追拿,只当时人事纷纭,未及近身细看,这时见那张天涯粉面朱唇,眉眼俊俏,体态风流,暗忖:“这等人材,难怪冷斯花爱煞。只是有些浮浪子弟的作派,比之文斌沉稳,文轩豪迈,终究不及。”
  她不露丝毫敌意,托辞来此游玩。张天涯原本就心思不在这里,又信了她不会为难自己和冷斯花这对对谁都毫无威胁的“弃徒夫妻”,当下寒喧几句,一拱手匆匆而去。岑诗韵进舱,果见冷斯花一身素装,不施脂粉,正在拭抹桌椅。她见了岑诗韵,不由大惊。岑诗韵却款款地将峨眉派的情形叙了一遍。她知凭自己武功,未必能胜冷斯花,要取其命,便斗到千招以上也不知鹿死谁手。欲待偷袭,上次已借着小雪试过,可一而不可再。唯今之计,只有等冰冰到来,趁张天涯不在,二人合力,方可击杀。冷斯花一片善心,哪知她在盘算这个?一面煮茶款待客人,一面絮絮询问挽如逝世的详情,不免垂下泪来。船壁上挂了几幅书画,茶香袅袅,愈显得女主人清丽绝俗。
  岑诗韵一口口品茶,用心感觉船体微微摇晃,甚觉惬意,又委婉问起张天涯一清早急着赶往何处。冷斯花一怔,一腔心事如同开了个缺口,竟向着面前这不久前刀剑相对的同门师妹敞开了心怀。岑诗韵才知张天涯是个多情种子,初时与冷斯花避居此间,欢蹦乱跳。时候久了,便觉索然。新近谷中来了一位美貌女子,风情万种。张天涯就假借垂钓之名,日日与她相会。早上张、冷又为此事拌了几句嘴了。岑诗韵叹道:“不如你带我去看看那女子是何等样人,我们相机行事。”她实则是想把冷斯花带到冷僻之地,以免张天涯及时赶回。届时发出讯号,便可召来冰冰猛下毒手。冷斯花老老实实地道:“那地方我倒知道,只是从未去过。”岑诗韵道:“大师姐你太也忠厚了,坐困愁城,济得甚事?”不等答应,走出舱去,挥剑断绳。冷斯花无奈,找了舵来,轻轻划动。她动作虽轻柔缓慢,但每一下划动,小船就向前疾窜一段,足见内功劲力绵长。岑诗韵见了,愈增戒备。
  岑诗韵从未来过“忏情谷”,此时站在船头,又观两岸风景如画,又看水中鹅卵石七彩斑斓,鱼儿自在流动。行到一处,二人下船,联手将船一吸,半个船身就飞到了陆上。冷斯花在前引路,走了半里有余,隐约听见男女调笑之声。冷斯花脸色微变,岑诗韵偷偷趋进。二人在河边芦苇丛中窥探,见不远处一男一女手持钓竿,并肩而坐,只是背朝二人,看不清面容。那男子抬脚踢水,溅了女子一身,笑道:“滋味怎样?”正是张天涯的口音。那女子娇笑道:“说好了钓鱼,又来动手动脚!”侧头擦水。岑诗韵“啊”的捂嘴轻呼,眼前此人却是师妹冰冰!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4-12-13 11:15
抵近岁末年关,又是阅读掉队的时候了。唉!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4-12-13 11:36
江小蝶 发表于 2024-12-13 11:15
抵近岁末年关,又是阅读掉队的时候了。唉!

快将手中琐事处理掉,来读世界名著。表情:正经

作者: 朦胧梅花皎月    时间: 2024-12-13 15:34
打来打去
全看各自功力深淺
^_^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4-12-13 18:53
朦胧梅花皎月 发表于 2024-12-13 15:34
打来打去
全看各自功力深淺
^_^

也见出了江湖凶险,阴谋阳谋不断。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4-12-23 15:54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4-12-13 11:36
快将手中琐事处理掉,来读世界名著。表情:正经

不是琐事。孩子们的前途捏在我手里,不敢,也不能乱来的。只能将名著阅读稍微往后压一下,所幸,坛在字在~~~~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4-12-23 17:31
江小蝶 发表于 2024-12-23 15:54
不是琐事。孩子们的前途捏在我手里,不敢,也不能乱来的。只能将名著阅读稍微往后压一下,所幸,坛在字在 ...

至少在世界名著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5-1-18 19:48
  正当绝望之际,忽听有人念道:“阿弥陀佛。”夜色中走来二僧。照虚真人暗忖:“天可怜见,他二人无巧不巧,竟会在这当口赶到。”忙道,“达摩院首座色澄大师,戒律院首座色篱大师,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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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不胜正才是永恒的主题,这里杀出来个程咬金简直在我的意料之中。。。。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5-1-18 20:53
照虚真人一直自重身份,在旁观战,不愿以三对一,这时见他越去越远,追之不及,急忙右臂运气,长剑甩出,在半空划出一个圈子,“嚓”的一声轻响,在卢邻腮帮上削下一片肉来。卢邻捂脸避去,快如轻烟。色篱连呼“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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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搞笑的就是照虚真人,别人要他的命,他跟人自重身份……真是不知所谓!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5-1-19 11:35
江小蝶 发表于 2025-1-18 19:48
  正当绝望之际,忽听有人念道:“阿弥陀佛。”夜色中走来二僧。照虚真人暗忖:“天可怜见,他二人无巧不 ...

哈哈,这个要是出乎你意料之外,估计你要代表万千读者(如果有的话)讨伐我。

作者: 陶陶然然    时间: 2025-1-19 11:35
江小蝶 发表于 2025-1-18 20:53
照虚真人一直自重身份,在旁观战,不愿以三对一,这时见他越去越远,追之不及,急忙右臂运气,长剑甩出,在 ...

武当不能少林面前丢了面子,两派联手取敌人的命,则两派的面子都没了。有时,对他们来说,面子比里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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