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高高的巴颜喀拉山上生活着一条快乐的小溪，名字叫哗啦啦。哗啦啦由山上最纯洁的冰雪溶化而成。
有一天，哗啦啦在溪边捡到一本书，大概是登山的大哥哥丢下的。书给哗啦啦描绘了一个美丽的世界。从此他知道了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片广阔无垠的水域——海。海里有千年沉睡的古船，有成群的鱼虾。海面上飘浮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漂亮的帆。海边还有无数嬉戏的孩子。
哗啦啦开始有了一个出游的梦想。巴颜喀拉山的静寂越来越让它感觉到凄凉。想一想远方的大海吧！多么繁华，多么喧嚣，多么令人神往！我为什么要留在这种渺无人烟，鸟都不愿意飞过的地方呢？
于是，他背起那本改变它生活方向的书朝着东方流去。
路边的老岩石说：“孩子，你要去那里？为什么要离开生养你的故乡？”
“爷爷，我要去东方，那里有我的希望！”哗啦啦大声地回答。
“祝福你，孩子，一路小心！”
哗啦啦兴奋地向前跑，不在乎脚下的石子从胸膛上划过，溪边的泥沙弄脏洁净的脸颊。他的心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巴颜喀拉山的寂静给不了的。
在奔腾的几天几夜之后，哗啦啦停下来看了看四周。啊！这是什么地方？有这样美丽的绿草地，草地上飘动的竟然是洁白的羊群，那个穿着花衣裳的姑娘唱的歌真好听。我要洗一洗脚，歇一歇，一路的尘土弄的我好脏。
“你是谁？来自什么地方？”一个很细弱的声音传进哗啦啦的耳朵。他抬起头，眼前是一位身着绿衣的草姑娘。
“我从巴颜喀拉山来，要到东方的大海去！我的名字叫哗啦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青。大海很好吗？从这流过去的小溪都这么说。可是从来也没见他们回来告诉我大海究竟是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去亲自看一看呢？来吧！跨到我的背上来，我带你一起去！”
“可是，我留恋脚下的土地。这里很好呀！”青青有些迟疑。
“那有什么关系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像你这样的小草到处都可以安家的呀！再说我们谈得来，好朋友为什么不一起去看大海呢？那可是我今生的理想。”哗啦啦大声地呼唤青青，“走吧！我们一起走！”
于是，青青跨上了哗啦啦的背，一起向着东方前进。
二
哗啦啦和青青一起跨越了戈壁滩，大峡谷，绿草地。慢慢地他们认识了很多的朋友，这些朋友来自湖泊、小河、还有一些和哗啦啦一样来自冰洁的雪山。哗啦啦很高兴因为自己的理想在其他溪流身上得到了印证，流向大海是每一条溪流的梦想，他应该为此更加努力。溪流们互相激励互相帮助，在遇到艰难险阻的时候互相告诫：我们一定能过去，我们的希望在前方！
青青也被他们这种精神感染着，她亢奋地跨在哗啦啦的背上，大声地歌唱，歌声透过空气传向四面八方——
朋友们，我们一起来！
打起背囊向着理想出发。
不论遇到什么困难，
让我们共同面对！
没有伤心，
没有气馁，
大海就在东方，
就在我们向往的地方！
三
在经历了三个月的奔波之后，哗啦啦有些累了。青青的肌肤也因岁月蹉跎变得暗淡，原来碧绿的衣裳开始出现一片一片的小黄斑，有的根须显出霉色。而东方还是那样遥不可及。
现在哗啦啦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清纯，因为溪流们交会之后彼此的优缺点互相交织，再保持一种冰雪中的洁净是不可能的。
走过一座城市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雨丝中一阵阵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雨？为什么带着如此难闻的味道？”
“知道是什么雨吗”溪流们互相问着。
一条曾经流过污渠的水滴说：“这是酸雨，是空气中的二氧化硫遇到水变成的，它是一种我们无法抵挡的灾难。我许许多多的兄弟都因为它变成庄稼的仇人！”
“那么，我们呢？会一样变成罪恶吗？”
没有谁回答。哗啦啦没有。青青也没有。
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滚滚向前。因为不停地有大大小小的溪流涌来，谁停下脚步那怕只有一小会就有可能被冲向河底，永远再不可能抬起身来。
流过黄土高原之后哗啦啦变得面目全非。青青衣服上的黄斑越来越多，根须有些已经烂掉，在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丝青绿的气息。
终于，她说：“哗啦啦，我不能再向前走了！因为，照这样下去到不了东方我就会死掉，变成一棵废弃的枯草。我的生命不应该是这种结果，我的根应该长成岸边的一片碧绿，用来滋养雪白的羊群和唱歌的姑娘。”
“可是，我们说过要一起去东方，去看大海！”哗啦啦心里充满了忧伤。“你的离去会让我更加孤独，更加想念我冰冷的故乡！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的身上浸透了腌脏。”
“不，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留下来，我要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找到一点绿光！”青青坚定的说。
四
怀着离别的悲伤，哗啦啦再次上路。
现在的他已经变成汪洋。
一个浪头打来，后面的伙伴接二连三地拥来，哗啦啦无法止住奔腾的脚步，冲向堤坝。
几分钟之后堤坝后藏着的村庄埋进哗啦啦的胸膛。猪马牛羊青草树木包括人打着旋在哗啦啦面前沉入水底。
哗啦啦目瞪口呆，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它的理想啊！为什么在走过了所有的艰难险阻之后，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真的因为走的太远忘记了当初为什么出发？当初的大海梦呢？什么时候变成了罪孽的力量？难道我真的错了吗？为什么我会随波逐流，时时害怕被边缘化？青青是对的，生命不应该是这种结果！
一番悔悟之后哗啦啦决定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一下自己的得与失，罪与过。
“孩子！过来，抱住我！”一棵苍老的树对他发出呼唤。
“可是，我身上浸渍着肮脏，会污损你的根系。”哗啦啦怯怯地回答。
“没关系，孩子，在洗掉所有的尘埃与疲惫之后，你依然是一洼清水！来吧，我愿意用我所有苍老的根帮助你。”
“我的理想是要溶入大海的，在没有到时达目的地之前，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弃！”
“大海是什么？你知道吗？大海里的每一滴水都充满了苦涩。那是溪流们悔恨的眼泪啊！孩子。生命的真正价值不只是为了虚无的理想而奋斗，踏踏实实地做事比什么都重要。看到你眼前的土地了吗？洪水已经令它破烂不堪，但是我相信只要我的根不动摇，我的孩子们包括那些永不言败的小草都会直起身来重新创造一个新的家园。”
哗啦啦抬起头看着老树，突然想起了雪山脚下的老岩石。他已经呆在那里几千年了，从没有说过离去。原来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坚守。
许多年以后，哗啦啦的头顶上一片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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