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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死亡目睹亲历的传奇扯淡——到底谁死了 [打印本页]

作者: 尝曰 时间: 2025-1-17 21:18
标题: 死亡目睹亲历的传奇扯淡——到底谁死了
冯遇写作业的时候，很有一种神圣庄重的感觉。

才刚刚上小学，小作业这事，是区别于小学生和那些依然在胡同里大呼小叫没啥追求的小屁孩最大的分界。

冯遇庄严地坐在书桌前，这个东西当年叫做写字台，是爸爸的几个自己不认识朋友自己带拉板材，现场弄成的，刨子凿子锤子，一通砍削组装，没刷漆，除了木头的本色味道，还有点胶水说不上香臭的感觉。

冯遇在写字台做好之前，每天充满了想象，以为这桌子既然叫做写字台了，肯定和写字有一定的关联，或者是有一些神奇的机关，可以自动地帮你书写，或者是里面有不可捉摸的神器，可以帮助你写字。

后来才知道，写字台就是一个比饭桌方便写字的桌子。

冯遇把课本和作业本都打开，把那个铁皮文具盒也掀开盖子，拿出里面的一根削好的铅笔，开始就着课本，认认真真的复制粘贴。他觉得在以后的学生生涯里，这就是所有的写作业的内容，所以他从来不怕写作业。

写字台——每当我打字的时候，误打成桌子的时候，我就倔强地改成写字台这三个字，要不然会觉得对不起当年自己莫名其妙地对写字台的幻想。写字台是对着窗子的，冯遇到很久之后还记得这个很小的窗子，在很多年以后，当冯遇站在很大的落地窗户前，装模作样地拎着根雪茄，眺望着这个广阔如丛林般的城市，依然会觉得，视野的开阔未必能带来快乐，也许狭小的窗口至少可以让自己想象，想象边界以外的空间。所以冯遇始终还能记得那扇小小的木框窗户，上面的红漆已经渐渐堕落成原色，上面依稀有虫子蛀咬的痕迹，窗台上放着自己做的小东西，能记住的是一个用胶泥捏的如来佛。

窗外，是别人家的院子，树影婆娑，虫鸟作声，月光逡巡不去，偶有人声在枝叶间漂浮。

有时候，太阳还统治人间的时候，冯遇可以看见几乎是全景的窗外，在自己的窗外，是别人家的院子，在一棵很粗壮的椿树下，一片杂草延伸着，然后是几间和自己家差不多的平方，冯遇最关心的时候厨房，门口也是一个大到自己无法形容的水缸，盖着个木头盖子，不同的就是院子里晾衣服的铁丝上，还悬挂着几块黑黢黢的腊肉让人遐想。

冯遇知道那个院子里的作息，直到他们吵架时的狰狞和澎湃，有一次，一个白瓷碗从墙上反弹，碎片无力地落在自己的小窗户上。

冯遇从来不觉得害怕，让他害怕的从来不是这种能看见的景象。

能看到的就不必害怕。

但是，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不知道是眼睛在看，还是自己在想象，或者是自己的大脑和眼睛配合着在娱乐和欺骗。

冯遇写作业时候，一般是很认真的，他很热衷于把课本上的字和拼音一点一点地移动到作业本上，觉得很有成就感。但是偶尔抬头，就会看见——不一定是看见吧，窗外或窗内，草丛间或者灯光的幻影里，一些小小的颗粒在沉淀聚拢，形成某些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形状。以至于，当他见到一些东西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把他作为这些颗粒的游戏。

就比如，当他有一次在把作业将近写完的时候，准备抬头奖励自己一次放松的懒腰，但是懒腰伸到一半，就停住了——这是很让人恼火的事。

但是冯遇没有恼火，因为来不及，另一种不安的情绪窜起来。

窗户外，一个实体缓缓地立起身子，无法分辨是颗粒的聚集还是现实的物体。哪怕他站起来，冯遇也无法分辨。冯遇机智地把台灯关掉了——这是从小人书里得到的智慧。

外面的月光马上接替了屋里的灯光，窗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清晰起来，能够看到树的枝丫，草的叶子，还有一个覆盖着这些的高大身影，那影子正在一拱一拱地向上面抛掷着什么，直到一根绳子从树上垂落下来。

冯遇忽然有点迷茫——自己是应该害怕地尖叫一下呢，还是继续好奇地观望-------

他连笔都没放下，如果是几十年后的冯遇，大概会拿起笔凝神看着窗外，一边在本上写下：今天晚上，月色正好，一个老人正准备在我的窗外用一根绳子和万有引力定律结束自己的生命，小院里很幽静，秋虫正呢哝，远远的灯火和更远处的喧嚣，在告诉我们生命就是如此渺小，从出现到结束，关注寥寥。

但是，六岁的冯遇没有这些幽情，只是有点迷茫，我是该害怕呢还是该冷漠-----

那个身影砖头，冯遇猜他看不到自己，但是他还是往这个方向微笑，真的是微笑，纯粹的微笑。

后来，冯遇想，他其实在微笑之前就已经死了，只不过在死亡之后，为了表达对死亡程序的敬重，追加了一个死亡前的环节。

冯遇认识这个老人，是爷爷的朋友，有时还和爷爷那个很讨厌的家伙，为了比较谁的力气大，争相把自己举起来，抛向不远的天空，在落下来。冯遇倒是不在意短暂的失重，只是讨厌他们粗糙的手掌掐着自己脖子的感觉。

爷爷每次都是失败者，大概他不好意思让孙子埋怨吧。

他最得意的就是给孙子起的名字，是花了一碗绿豆换来的，一个号称云游的道士听见了门里的喜庆的喧哗，于是就忍着饿意，提前大厅了房子主人的姓氏，一见面就是一句：相逢就是遇见——师弟，我们又相遇了。

作者: 尝曰 时间: 2025-1-17 21:19
这个我也想连载一下

作者: 沈眉珊 时间: 2025-1-17 22:09
欢迎连载。
哈哈，相逢就是遇见，遇见就是相逢。喻逢。

作者: 东北虎 时间: 2025-1-17 22:19
好啊，期待中。

作者: 东北虎 时间: 2025-1-17 22:20
人生而哭，人逝而笑。

作者: 沈眉珊 时间: 2025-1-18 22:32
月光逡巡不去，偶有人声在枝叶间漂浮。

诗语

作者: 沈眉珊 时间: 2025-1-18 22:45
写字台——每当我打字的时候，误打成桌子的时候，我就倔强地改成写字台这三个字，要不然会觉得对不起当年自己莫名其妙地对写字台的幻想。

————改得好啊。会不会从写字台想到写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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