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5-7-5 20:48 编辑
夏至
近日晚饭后的漫步被晚霞带偏了。
那晚走到前面小区,院墙外隔着树,再隔一条看不见的河,河那边的一排楼遍体金色,楼边信号塔小半截也涂成同样颜色,趋于黯淡的天地间忽然闪亮的再平常不过的物件,有种圣山与神像的既视感,平地如登青藏高原,居家如渡大洋彼岸。满天的云熏成浊黄,含着午后没有尽兴的一场雨。
看时间,七点整,太阳接近地平线了,想起去年夏日雨后的一场日落,并不奢望它重现,脚步却顺着那日的线路而去了,所不同者,去年独行,这回是一家三口。桃桃有点不情愿,走到后面园子里,黄云已变出彩色,东边的云端甚至露出一截彩虹,没见过这么短而壮的,然而是虹无疑了,短短一段便足以起兴,穿过园子,来到大路上,送日西行。
本已沉入夜幕的云阵出其不意地各处红现,若传灯,只无次序可言,生怕要错过什么,不断不断东张西望,左右顾盼,被色彩的梦幻旋作陀螺,所幸有六只眼。
来到一座桥,日已落尽,霞光从地平线下迅速立起,若一片彩翼以西山为身徐徐招展,河面让彩翼成双,正是日落绝佳的看台,如清风明月不需一钱,只要你行到这里。我们扶着温热的石栏杆,看尽最后一抹霞彩。我说:西边的云层不够通透,要是下午的雨落得畅快点,云走得分散开来,也许就赶上去年那场落日了,不过已经很壮观。
桃桃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我说:这还不够神奇么,从那边走到这边,几步路,天地就完全变了样。
桃桃仍不为所动。我说:绕到街上去买个西瓜如何?
桃桃说好。我说:西瓜剖开来也是落日红,红得一样让人不觉到热。
桃桃乐了,这才是他的意外之喜吧。
接下来,一天比一天狂热,那场未尽兴的雨竟成为梅雨的结束。
前日下班回来,试做了一个煲仔饭,还算成功,不枉一身的汗。昨日,让桃桃自己摸索着烤鸡,桃桃也出了一身汗,鸡烤得还好,只是吃完有点晚了。我将垃圾打包去丢,开门惊叹了一声。静水问:啊,没法去散步了?
我不答,望定了天空去丢垃圾,随即听静水亦惊叹一声,连声喊桃桃快出来。
静水说:这样的云有个名字的吧?
我说:火烧云。
对,火烧云,你看月亮在火烧云里,一点不变色,多稀奇啊。
六月初九的月,象一瓣新剥的蒜子,光洁,饱满,有味。
桃桃蹲在一株水杉下喊我们,我们退回去。
桃桃说:这是不是个知了?
我看了看,用手机照了照才看见,离根不足一尺的一只蝉,是叫起来象水杉塔尖正"思鱼,思鱼’的那种小蝉。我说:刚爬出来吧,不要去动它。
近年,往往听一季蝉而不见一只,亦不觉有甚损失。
今晚这一天云是哪来的呢,白天真碧得彻底,太阳地里热浪纵情下压,一分钟也杠不住。这些云是被射成透明而在松散开的光的间隙里逸出的吧,红来通透,红去便隐尽行迹,哪来这样柔和纯粹的颜色,太阳落山已久了。奇的是烤了一天的地面,晚风居然凉爽,与这只取火焰形色的云霞一样。
过了一夜,晨光又透露一个晴日,早饭前去前院一看,荷缸里开出一朵盛大的红莲。这是今年第三朵莲,但是前两朵已远,远在那远去的雨中。这一朵的红与昨晚的火烧云有何相干,隔一夜何以有去前院一看的预感。这是盛夏第一朵莲,浴火而生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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