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2-6-11 21:01 编辑
很多人都爱写回忆家乡的文章,情感细腻,奔放的,乡愁,回归的。我却无从下笔,九岁就离开的家乡,记忆的太不完全,而且小时候傻虽然谈不上,却肯定不太精明。
回乡探亲的时候,家乡的老人,我这年纪的几乎都没了印象,更可况比我小或晚辈的人。
山只记得很大,现在的年纪回去,还是觉着在它面前,自己的渺小,如果不带手机,肯定离公路不会超过二百米。那黑黝黝的山,从小就给我带来恐怖,神秘和死亡的气息。
小时候,父母讲的故事中就有一段,说谁家谁家的两个小孩,大点的一个是哥哥,小点的是妹妹,两个人进山就走丢了,村里人都进山找。找到时,好像妹妹已经死了,那哥哥也吓掉了魂一样,看见人就跑,速度还快,谁都逮不到,最后是死是活实在记不清了。我也就是只跟在人身后乱跑了,抓人抓的紧紧的,偶尔见不到人,便像失了主心骨一样,直到找到其他人。
村旁的小河有些印象,很浅,平常时候是三四块石头的距离。大人们搬一些稍大点的石头,按照自己的步幅安排在连接两岸的必经之路上,这距离对于孩子们来说有些远,或者在岸边憋口气,一口气跑过去,这就要求胆子大一些,或者是从岸边跳到第一块上,再接着一块一块逐个跳过去,坏处是后气不济的情况下,容易掉进水里。除非是天气特别冷,父母会喝骂两声,其余的时候,便干脆穿着鞋在河水里打闹。
严格的说,这应该是小溪,控山水流速缓慢,却尤其清,鹅卵石之间,经常有成群的寸八长的小鱼巡游。高兴时,我们会撵着它们跑,或者干脆脱下鞋去捞,那时候的小河特别干净,别说铁钉,玻璃茬子都找不到一块。有一回,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一个比小手指略大的喇咕,这东西不常见,大概是从大河里朔源而上的。
这是小河温存时候的样子。
忘了是几岁时候的事情,连下了两三天的雨,好不容易雨停了,天却仍然是阴暗着。在屋里呆着憋闷,想出去透透风,便跟母亲说出去涮涮脚,央求了几次,被我们闹得絮烦的母亲便应了下来。
以往的小河,早变得汹涌起来,水也浑黄,黝黑,一个大浪拍过来,到十几米外才荡平。被水拍打的河床竟然陡峭起来。我和姐姐妹妹尽量伸下小脚在水里划拉起来。妹妹腿短,身体尽量往前靠,好把腿伸下去。陡峭的河床被雨水泡发的特别松软,加上个活人,一下子就堆了下去。
真的是眨眼的功夫,妹妹已经叽里咕噜地冲出去十多米远。
母亲过后,问我们喊人没?我们都吓蒙了,只看见人从我们身边冲走,只是发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关键时候,张队长——我们叫他四大爷的,从院子里窜出来,几步冲进河里,跟着又跑了十多米才抓到妹妹,送回岸上。妹妹前额上贴的一块医用纱布已经冲掉一半,在眼前直晃荡。
四大爷做事比较端正,没惯着我们,我和姐姐每人赏我们一个小嘴巴!
回到家里,我们没敢隐瞒,还是老实交待了,被母亲好一顿骂。
一说起这事,我和姐姐都有些后怕,差点少了个妹妹,妹妹却只是呵呵地笑着,具体的情节她记不住,不过,她记得有这回事。
还有一条大河,是相对于这条小河讲的,有多深记不住了,从父母没反对我们去洗澡来说,估计没淹死过人,也就没什么危险。我们能尽情在里面游,能够任我们扑腾,估计也不会浅哪去。
春天的景致很好,河边几十米高的悬崖耸立,峰顶的映山红开放时,带红了整座山峦,倒映在河里时,好像河水深处的世界也是杜鹃满山,映照着天都带着粉红的气息,蓝天白云倒映在河里,又仿佛粉红的世界里又出现了一个新天。
绿草满山时,山上的酸浆也成熟了,手指粗细,这边酸的眯起了眼睛,那边又塞进嘴里咬了一块。天还没进伏,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钻进河里,游累了,就爬到河边的桑树上,采桑枣吃,吃的嘴上都是红的黑的,两只手上也是黑一块红一块。
村子大概有十个小队,我们是中心,而且地势平坦,因为有这条大河的流过,老一辈们就把水引到田地里,把旱田变成了水田,当其他生产队还在吃苞米粥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吃大米了。据说,现在苞米的价钱又超过水稻,把水再堵上,改回旱田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什么效益高就种什么。
从河边引水到稻田地里,有一条水渠,我们这些淘小子,没事的时候,就拿着棍子,在长满草的水堤上开走,边走边乱敲,草里的蛤蟆受了惊吓,钻进水里,我们便跟进水沟里,抓回家,放在灶坑里烧熟,白白的,香香的,冒着热气的蛤蟆肉吃进嘴里,真是解馋。那阵子太穷,没什么油水,吃不到营养,也不管什么青蛙蛤蟆是不是益虫,先管住肚里的馋虫再说。
搬到本溪这边还是农村,也有一条小河,印象不好的是,每当雨水泛滥的时候,河水暴涨冲毁了连接两岸的木头桥,我们就得淌水过去上学。早晨的水是真凉啊,没有直行的路径,只能斜着蹚出四五十米的距离,有时候趟到一半,那腿是拔凉拔凉的,疼的直透骨髓,不忍住,眼泪都会淌下来。
小河在不远处流入一条大河,也是相对于说的,这大河除了夏天能洗澡之外,我还留着抓鱼的。找个钢筋,找个纱窗,捆绑在一起,到河边,伸到水草下边,脚扑腾扑腾一踩,小鱼就跑进网里,回家或炖或酱,专治馋病。
慢慢地,水浅了,也混了,鱼也少了,我也变好了,不吃小鱼小虾,不吃蛤蟆,这小命可怜,小时候罪孽深重,大了知错也算是猛回头,悬崖勒马吧。
大河流了几百米,又汇入到真正的大河里——太子河,辽宁的三大河流之一。我的小同学们现在提起它,有时候就是眼泪,小学时,去大河洗澡觉着不过瘾,上游捞沙子,河水又黄又混,没有太子河洗着过瘾,所以中午吃完饭便都到太子河畅游。我胆小,又不想喝水,从不跟他们搭伴。不知是不是被人告密,他们回来时,老师用手指甲在手腕上一划,起白道的都到一边站排,然后统一挨揍,老师大拳头一怼,人就冲了出去,打了一遍不过瘾,就再来一遍,或者看谁不顺眼,再怼几下。
他们记着仇,我倒是认为打的好,不是我不淘气,没挨老师怼,中学有个同学本来玩的好好的,一个假期过去,就再没影了,太子河太馋,每年都要吃几个,却每年都有新人去投喂。
时代进步了,小河和大河因为建了新厂而改道或者变了原来的装束,太子河也没了沙滩,草地,统一修成了斜慢坡,有的地方是修成了梯蹬。这其实更不安全,脚一滑进了水里,就再也爬不出来。
好多年没到河边散步了,再没有儿时的乐趣。唱起蒙古歌曲《我梦中的小河》,又有了小时候那快乐而单纯的感觉,草原上的小河是什么样子,和故乡里我梦中的小河一个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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