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听雨轩听雨（五）（六）

陶陶然然

　　(五)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徐志伟在宿舍发愁，忍不住把事情告诉文杰。其实明知道文杰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有个人可以商量总好一些。文杰先是低头沉思，后来忽然笑了，道：“你真好福气。你同学的妹妹喜欢你，我的干妹妹也喜欢你，你还苦恼什么?”徐志伟道：“她们都是很好的，不过那一个我一直当她是小妹，她也从没说过有别的想法。我真不想伤害她。可是李小寒的个性，你知道的，不做个了断不能算完。”文杰考虑了一会劝道：“还是跟那个姓蓝的女孩讲明白了好，长痛不如短痛。”徐志伟沉吟道：“讲是一定要讲的，但不能让她太难堪。这样吧，我也寄本《豆蔻年华》给她，什么批语也没有，就是空空白白的一本，表示‘无话可说’，你看行吗?”文杰觉得这样含糊其辞未必是上策，除此而外，又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只得道：“也好。”


　　徐志伟次日到学校附近的邮局寄了空白杂志，又去知会李小寒。李小寒笑了笑没吱声儿。


　　天气越来越冷，近来的几场小雨已常夹着些雪片儿。期末考试结束了，寒假就在眼前。


　　女生宿舍里，杨海晶、朱莉、孙兰等都已经走了。李小寒这会儿正收拾着箱子。徐志伟走了进来道：“今天就走?”李小寒道：“我这算迟的了。你没见好几个人的被子都拿回家去了?”她说着翻到了那双翠绿镶边的手套，是自行车出毛病，请徐志伟修理那天，在“宏祥”商场买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抚着手套叹了口气。徐志伟有些失望地道：“我本来指望你多留一天，我们上街玩玩的。”李小寒抱歉地道：“那只好下学期再说了。好在日子还长，也不争这两天。”徐志伟道：“我送你上车站吧。”李小寒收好手套，点头答应。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李小寒的箱子却提在徐志伟手里。李小寒道：“你明天回不回去?”徐志伟道：“你既然起驾了，我还留着干嘛?”李小寒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道：“那么你替我问候叔叔阿姨。”这本是她随口说的客气话，却见徐志伟对着她似笑非笑，仿佛她的话很可玩味似的，不由得颊上发烫，低下头去一心数着脚步。徐志伟伸手携着她手，心里犹豫那一句话该不该说。李小寒觉得了，问道：“你想说什么?”徐志伟盯着她，不确定地，然而急促地说道：“也许有一天，你要对我爸妈改了称呼。”李小寒心中一甜，笑道：“你今儿怎么了，吃错了什么药了?”徐志伟却认认真真地道：“我并不是开玩笑!”李小寒不语，暗道：“这该算是个承诺吧?希望是!”


　　徐志伟的家乡十分贫困，徐家村在全乡之中，又是——照徐志伟自己的说法“穷得首屈一指”。从汽车里朝外看，只见楼房一幢一幢减少，小屋一座一座增多，到大片大片褐黄的土地向天裸露时，目的地也就到了。徐志伟在家住了几天，无聊得很，这天便抽出本杂志消遣，一看封面，却是那本《豆蔻年华》,一时竟有些发愣。她母亲向他看了一眼，往堂屋里走着道：“回来几天没见沾正书，只知道抱着些歪门斜道的书看。不学习呢也帮着做点事，早晓得这样，让你老老实实种地也罢了。”徐志伟在房里听见，也不理睬。


　　忽然间一个柔柔的声音道：“大妈，志伟在么?”徐志伟母亲道：“是小洁呀，这么大了呢!这也不过才一年多光景，你叫我们怎么不老哪!”感叹了一会方道：“志伟在里屋。”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外面轻轻进来一个女孩。她长发垂肩，身段窈窕，个子比李小寒略矮，容貌却颇为秀丽。徐志伟怔了一下道：“蓝洁你真有点变了，不单我妈，连我也差点认不出来。”女孩蓝洁羞涩地一笑，道：“我怎么不觉得?”眼角一扫，陡然间看清了徐志伟手中杂志的封面，立刻满脸通红，隐隐却又透出几分喜悦来。徐志伟忙假作不经意地放下杂志，搬了椅子请她坐下，陪着说些闲话。二人兜着圈子谈来谈去，好几次似乎要接触正题了，终于还是擦了过去。徐志伟逐渐不耐烦起来，心想那事干脆挑明了还容易说，再拖泥带水的只怕永远也搞不清爽了，因尽量委婉的道：“我寄的书你收到了没?”蓝洁顿了顿道：“收到了。”徐志伟吸了口气，带着些不忍道：“懂我的意思么?”蓝洁望着他道：“我懂。”徐志伟避开她盈盈的眼波道：“对不起，你不怪我吧?”蓝洁便道：“怪你?为什么要怪你?”语音轻柔，又糯又脆，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徐志伟听她答得奇怪，大着胆子问道：“空白杂志的意思你真明白了?你倒说说看。”蓝洁道：“我不说。”片刻间又道：“是不是‘尽在不言中’?”徐志伟不禁暗暗叫苦。“无话可说”竟会被她理解成完全相反的含义，一时倒也真是“无话可说”。对蓝洁的勇气他却有一点佩服，别看她平时羞人答答，想说的却敢当面就表达出来。问到她在苏州的境况，蓝洁道：“工资刚好够吃，就有剩余的也没多少。伙食呢是将就着，只是五点钟就要起来了，你不知道读书有多幸福。”徐志伟不由想到“我这时候花着爸爸妈妈的钱，正是学本事的好时候，可是我珍惜了没有呢?我只不过忙着跟吴奇、程秋华、丁维维斗气，别的就是从李小寒追到杨海晶，又从杨海晶追回李小寒罢了。”这念头虽只一闪而过，却已经使他一阵慌乱。蓝洁奇道：“你怎么了?”徐志伟强笑道：“没什么。”幸好这时他母亲来叫他们吃饭，也就混过去了。


　　饭毕，蓝洁玩了一会起身道：“我要回去了。”徐志伟将她送到门口道：“你慢点走。”蓝洁道：“你明天如果有空，就上我家玩。过了年我就要上班，算算也没几天了。我哥也想见见你。”徐志伟笑道：“老同学嘛，自然要见面的。我反正闲着没事，拣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跟你去吧。”蓝洁笑道：“那更好了，索性在我家吃晚饭。”


　　徐志伟向他母亲说了，他母亲笑道：“没出息。才请人家吃了中饭，晚上又去吃回来。”说得大家都笑了。


　　来到蓝家，蓝洁的哥哥笑道：“我说我早上眼皮子跳呢，原来应到你身上了。”两人招呼过了，叙了一回旧事，蓝洁的哥哥一本正经地道：“差点忘了问，你施了什么法术了?我们小洁一听说你回来了就飞过去找你，连我这亲哥哥也都靠后。”徐志伟一笑，蓝洁嗔道：“哥尽瞎说。”她哥哥哈哈大笑道：“我说着玩呢!你们先出去走走吧，干坐着也不像，我也去有个事，回头再痛痛快快的聊。横竖饭还早呢。”徐志伟道：“你看你说的话，倒像我是特为来讨饭吃的。”三个人都笑起来了。


　　徐志伟和蓝洁沿着乡村小道闲走，不大会儿便悟到这样的气温其实并不适宜散步，又不好就回去，只得说说话分心。徐志伟道：“你初几走?”蓝洁习惯性地低着头道：“初六。”徐志伟道：“可惜你享受不到寒假了。”蓝洁叹道：“那是老师和学生的专利呵!”小路右侧有一条很宽的大河，河面结了薄冰，河边尽是憔悴的枯草，衬着斜阳有种凄凉的美丽。徐志伟顾不得注视沿途风景，借着说话的机会一径儿打量蓝洁，只见她挺鼻樱唇，肤色白皙，尤其那一对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又长又密，眼神却总仿佛是有所企盼而心愿难偿。徐志伟暗想：怪道说女大十八变，这跟一两年前那个小丫头半点也不一样嘛!


　　蓝洁轻咳一声道：“往回走吧，好不好?”徐志伟道：“对了，恐怕饭已经好了。”想起刚才在蓝家说的讨饭的话，又自我解嘲地道：“你看我就惦记着吃。”走到半路，蓝洁道：“我不希望自己是这样子的，容易让人误会我是做作。”徐志伟一愣，忙道：“放心好啦，没人这么说你，连私下想想都觉得残忍。”蓝洁笑了笑道：“一半是天性，一半是其他关系。你也知道，村里重男轻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给苏州本地的朋友听，她们都不大相信。”徐志伟道：“经济不发达的地方，好比咱们这儿，思想上也跟着落后，真是没办法的事。还好你生在你哥后边一一可能你爸那时想的是多子多福吧一一不然你八成叫‘招弟’、‘跟兄’。别说不及你自己取的‘蓝洁’诗意，就是同户口薄上的‘蓝小萍’比，也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呀，你应当庆幸你是妹妹才对。”蓝洁点头道：“家里因为我小，总算对我不错，不过就远不如对我哥那么尽心。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哥争着要吃糖馒头，那时我才六岁。我们吵了起来……”徐志伟奇道：“你也会吵架吗?”蓝洁脸一红道：“泥人也有土性儿。那会儿小店里就剩下最后一个馒头了，爸买下来给了哥哥，我当时真的很难过。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跟别人争什么了。”徐志伟不愿她太消沉，因笑道：“你倒会记仇，六岁的事还记得。”蓝洁眼中一抹轻愁道：“其实现在都大了，老记着这些事也没什么意思，可我总忘不了。”徐志伟问道：“你成绩一直好，但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也是家里不让读的原故?”蓝洁道：“我爸说女人书读得再多也没用，不如出去做工，还能贴补家里几个，好让哥快娶嫂子。”徐志伟一阵心酸，也不知要如何劝慰了。

陶陶然然

　　(六)幽意无断绝，此处随所偶


　　大年初六，徐志伟送蓝洁上车，想起这几天的相处，竟是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蓝洁在皮包里翻了好久，终于递下一副手套道：“你手上已经粗了，不保护一下，起了冻疮年年冬天都发，不是玩的。”想了想又道：“我给好几个同学各织了一双，不是专为你……”徐志伟接过手套，只顾了感动，下面的话就没听清。这段日子，不是他到蓝家，就是蓝洁过来徐家，也不知哪儿来那许多话，说说笑笑的只是谈个不了。从前也不是不认识，却从来没发现相互间能这么投缘。蓝洁一去，剩余假期就显得漫长而乏味。徐志伟觉得去应付其他人真是顶无聊的事，坐在一起也是言不由衷、没话找话的。


　　好不容易捱到开学，他打理了一下就赶着去了学校。


　　新学期第一天，照例不上课，学校组织同学们大扫除。徐志伟找到李小寒的时候，她正蹲着拔草。操场四周稀稀落落的有几小块枯草丛，因为清除它们毫不费力，所以安排一些身体不大好的女同学做。“不累吗?”徐志伟问。李小寒眼皮儿也不抬，随口道：“还好。”徐志伟无故碰了个软钉子，不禁有些讪讪的，好在李小寒接着说道：“你这人也坏得够了，一个寒假，连封信也不写，你忙什么昵?除非是忙着向蓝妹妹献殷勤。”徐志伟在蓝洁面前能说会道，和李小寒一起时，却总要打些折扣，当下道：“少胡说吧，根本是没影子的事。”李小寒笑道：“是胡说就好罗!”徐志伟见她笑了，悄悄吁了口气，便拣她平日爱谈论的顺着说些。


　　文杰遥遥望见，虽然在和旁人说话，那表情却渐渐的不自然起来。孙兰笑道：“你看他们两个，忙了半天才清出巴掌大的一块来。可笑徐志伟这样一个男子汉，也混在女生里头拔草。”文杰“嗯”了一声不言语。他觉得经过一个假期的想念，他的自制力反倒越来越弱了。


　　吃晚饭时孙兰便向李小寒悄悄地道：“白天文杰很不高兴的。”李小寒玩着指甲道：“关我什么事?”孙兰忍不住道：“别装了，你自己知道，他对你有意思。”李小寒道：“是吗?”孙兰道：“你不承认没关系，他表面像是没什么，但一不在意就流露出来了，这种事瞒得了谁?我看文杰这人还好，你不应该不明确拒绝他，让他存有希望。”李小寒笑道：“我跟别人谈恋爱了，这还不够明确?你今天怎么了，聒噪个没完!他那么好你嫁他行了，正好让我耳根清静。”孙兰摇摇头不吱声了。


　　当晚徐志伟约了李小寒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街上的行人却还不少。徐志伟知道李小寒经不起冻，问道：“你冷不冷?”李小寒笑道：“我出来之前特地加了件厚毛线衣。”徐志伟笑道：“我说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胖起来了呢!”李小寒朝手上呵了口暖气道：“今天下午的小测验你考得挺不错哪？”徐志伟道：“谁说的？有八十分就老天保佑了。”李小寒道：“鬼才信你！我分明看见你试卷上乌压压一片，都填满了。”徐志伟笑道：“好啊，偷看我卷子，还有理了。实说吧，我是越不会的题目写得越多，比如老师叫我们分析觉新，我心里没数，就先总论《家》的意义，再说觉慧和觉民，最后笔锋一转，才说‘至于觉新，我以为这是这部小说里最成功的人物形象，相比他两个弟弟，他……’如何如何。这是技巧。”说得李小寒“格格”直笑。


　　街两边大大小小的商店还没歇业，玻璃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用宝蓝、鸡油黄、深紫颜色的包装包着，有的还扎上了湖绿或橙红的缎带，在日光灯的强烈照射下，叫人既眼花缭乱又禁不住的要看。李小寒的影子映上闪烁的玻璃，如同电影里的镜头叠加，人还是那个人，却有点变形，又像隔了一层似的。徐志伟看着橱窗，过了片刻才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最后一个学期了。一想到毕业要回去我就发怵。我们那儿晚上一抹黑，哪像这里灯火辉煌的?”他本来还想说“回去就看不见你了，心里也就是一抹黑了。”不知怎么，却把这话咽了下去。李小寒道：“你要是有本事就留在这儿打工，一时待遇差些没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来发展起来也方便些。”徐志伟叹道：“道理我难道不明白?只是现在找工作谈何容易!做体力活儿我可不甘心，科技含量高的事又做不来，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再说那些发达了的亲戚，也是指望不上的。像我二叔，听到老家人上门就吓死了，你还想他提携你哪!不过我不信自己就该困在乡下一辈子。不论怎样，我一定要跳出农村！”李小寒道：“你这句话能不能实现，我表示怀疑。有的事你是身不由己的。”


　　拐过一个弯将到学校时，李小寒忽然盯住徐志伟戴的手套，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良久方道：“啧啧啧，手工不错，一看就知道不是机器做的一一是哪家的碧玉?”徐志伟不懂道：“什么碧玉?”李小寒笑道：“问你是哪位小家碧玉亲手织好了赠送给你的，你以为你们那儿还有大家闺秀不成?”徐志伟听这话分明嘲笑他的出生之地，待要反唇相讥，又怕李小寒误会自己是恼羞成怒，少不得忍着道：“是我从小摊上买的。”这样一说，又暗觉对不起蓝洁。李小寒见他神色变幻，阴晴不定，忙转过口风陪笑道：“怎么了?买的就买的，又用得着这么绷着脸?我信你就是了。”徐志伟这才笑道：“一个月没见，你这多心的毛病半点儿不改。”


　　清明前后，那股干燥的寒意逐渐让位于湿润温暖。男生宿舍的几个成员憋了一冬，在丁维维的动员下一道去了趟公园。三人中丁维维是发起人，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搭得上话，连对程秋华他也不记前怨，和善相待。程秋华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气，他的小偷名声已然传遍全班，大多数同学见了他都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个可怕的带菌者。吴奇还是平日友善随和的模样，只是程秋华对他说话，他却淡淡的不甚答理。即使是不了解内情的人，也看得出这支小团体的貌合神离。


　　“儿童乐园’里其实很有些成年的人，像碰碰车之类本来大人小孩都可以玩，别的也还有许多新奇的项目。然而像丁维维等人，年纪在半大不小之间，正因为还不曾成熟，加意的要摆出成熟的样子来，因此坚持不进儿童乐园那绘着两只小鹿的大门。丁维维还指指戳戳地道：“那些人不晓得怎么好意思的，几十岁的人了，混在小孩子里面。”如果“儿童乐园”改叫“游乐场”，门上的小鹿换成摩登男女，那就可以面无愧色地进去了。四个人又到动物园看了看长颈鹿和大象，喂了一回猴子就到旁边的植物园去了。


　　许多修长的竹子袅袅而立，柳枝软软如丝，松树亭亭如盖。还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遍体通红，呈半透明状，阳光照着，有如珊瑚；又有一种更加矮小，绿茎上铺着絮絮的淡黄茸毛，乍一看倒像蛰伏着的动物。吴奇道：“还是植物园有意思。”程秋华道：“我是怕闻动物园里那股子气味，简直受不了!”吴奇扫了他一眼道：“这也罢了，你们想想，我们在笼子外面看人家被关，人家在笼子里痛骂人类，相互对立，有什么劲儿?”丁维维笑道：“你说的倒也好玩。”程秋华却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动物不喜欢被关着?说不定他们三顿不愁，舒服得很呢!”吴奇早料到他有此一驳，接着便道：“也说得是，畜生里也有懒虫的。人又何尝例外呢?就有人喜欢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这不也是一种变相的懒吗?不劳而获原是懒的最高境界。这一条上，有的人还不如畜生哪!”程秋华顿时紫涨了脸道：“你骂谁不如畜生?”吴奇道：“没有啊，我是在分析你刚才的话。你干嘛这么敏感？伤身体的。”丁维维忙打断他们笑道：“咱们爬假山去吧，就在前面不远，我认得。”众人边说边行，穿过一丛又一丛树木，其中有松有柏有杨树有梧桐，另有些无名氏也不甘落后，有的苍劲古朴，有的柔韧稚拙，浓绿中夹着淡绿，草绿里探出嫩黄，真是千姿百态，难描难画。有些深紫色的小树上结着浅紫的浆果，似葡萄而略小，一串串的，小琉璃珠子似的。


　　穿越树丛，只见几座假山错落有致，凉亭就建在中间那座“山”上。吴奇等人在漆黑的山肚子里左钻右钻，好不容易才找到阶梯，爬上山顶，这一上刚好就在凉亭正中，另有张石桌缩在亭子一角。右边一条小河活泼泼地流着，阳光照着，河面上忽金忽绿，闪闪烁烁，耀人眼目。下假山过小桥来到河的那一边，沿着刻上了不规则图形的石径走上一小会儿，便见到了那个全市有名的花圃。圃中花卉还没有全开，然而已经姹紫嫣红，华丽绚烂。吴奇记得冯梦龙在《醒世恒言》第五卷里曾描述主人公灌园叟的花园道：“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浓妆。杏娇疏雨，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国色天香……”这时联想起来，心想这两个花园也不知道哪个更好看些。花圃又大，大家看得又入神，直到五点多钟丁维维才叫起来道：“该回去了吧?不然食堂没饭了。”才要走时，吴奇拦着道：“不忙。”他自己在左边，中间是丁维维，程秋华则被他排在最右，在公园的小照相摊上拍了一张合照，才匆匆离开了。

浅泠

女二号出来了，与女一号完全不同的风格，堪称劲敌。而男二号却与男一的三角恋完全不相干。这种结构上的奇处值得学习。

青芜

心里住着一个人，才能写得如此深刻吧。
少年的心思，刻画到位。

陶陶然然

浅泠 发表于 2021-7-27 20:45
女二号出来了，与女一号完全不同的风格，堪称劲敌。而男二号却与男一的三角恋完全不相干。这种结构上的奇处 ...

我如果告诉你，这本来是两个小说，被我串起来了，你信不信呢。

陶陶然然

青芜 发表于 2021-7-27 21:52
心里住着一个人，才能写得如此深刻吧。
少年的心思，刻画到位。

心里住着的是许多人组成的那种美好的情境。永远回不去，但永远忘不掉。

青芜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1-7-27 22:33
心里住着的是许多人组成的那种美好的情境。永远回不去，但永远忘不掉。

这几首词都不错，点睛之笔。

陶陶然然

青芜 发表于 2021-7-27 22:39
这几首词都不错，点睛之笔。

是的，特意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