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时光 2015-08-28 17:01:27
一杯浓茶,一盆蒸透了的菱角,一件旧物,陪我坐地。
坐地这个词儿也很旧,今人不大使用。古人席地而坐,所以坐字从土。坐地更明确,就是坐在地上。但后来也指坐在凳子或者椅子上,总之就是坐着。我说自己坐着是坐地,无非想取一个古意,觉得这么说很符合我的心境。
茶味清苦,菱角清香,旧物清雅。喝清茶吃香菱摩挲雅物,不觉光阴易逝,人生易老。
茶只是本地的五峰茶,朋友送的,虽然没有名头,滋味却很醇厚绵长。
我好几年没有吃菱角了,心中其实很怀念。记得有一年饿肚子,饿得头昏眼花,忽然得了一筲箕新捞的鲜菱,就用清水煮了一鼎锅,大火烧灶,煮得清香四溢。然后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抱着鼎锅,一边剥菱角,一边望着远处的青山,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肚儿圆。那样的菱角香,留在心里,一辈子不能忘。
以后饭吃饱了把菱角当零食,也是香的,但从来没有香成那样。野菱角比家菱角香,但壳子太硬,要用刀来斫开。菱角吃到最后剩下尖尖上的那一点肉,用两只尖尖互相挑出来,不过一点粉末,其香透髓。这让我想起舔盘子,也很香,也一样带着一丝不能尽兴的怅惘,心里欠着。
可以摩挲的旧物,是木器或者竹器。瓷器不是不可以,总不如竹木那般容易出油润,起包浆,耐把玩。倘若是一件久经盘玩老气十足的旧物,放些日子,重新蒙尘,灰头土脸,拿起来用手轻拂而宝光迸出,最能悦目养心。
时光忒也不经摩挲,天暗下来。这个世界太静。
曾经数十年的亟亟奔忙皆化作薄而透明的膜,镀在手中的旧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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