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草原行(四) 离开了“那达慕”的主会场,我们的车驶向蒙族朋友巴达拉夫的家。和巴达拉夫熟悉后,我们为了省事,一直采用咱汉族的习惯,称他“老巴”。 按照我的想象,以为老巴的家一定是一座漂亮的蒙古包,让我意外的是他家也是一座汉式的平房! 我们的车停在一座院落外面,老巴打开红漆的院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式。来之前,同学就嘱咐过我们,蒙族人的礼节非常多,但你不能过分客气,否则他们会认为你和他见外,没拿他当知心朋友,因此,我们就不客气地进了院子。 在外面奔波了一个上午,见多了黄沙铺道的景色,进了这院子眼前一亮,疑惑进了世外桃源。 不太大的院子里长满了叫不上名字的齐膝高的密密的绿色植物,是那种非常非常鲜艳的翠绿,仿佛一碰会滴下水来。中间一条笔直的红砖铺就的小路在绿色的簇拥下直通一排红砖瓦房。我们的疲惫被这养眼的绿色一扫而光,人也跟着精神起来。 打量一下这个院子,很整洁,看不到一点泥土,有土的地方全被绿色覆盖着。在院子最边上的墙根下,种着一点点青菜,很新鲜。整个院子最抢眼的是那根木桩了。 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桩立在院子一边,看上去很坚固。木桩上用一根大红的绸子拴着一只雪白的羊羔,它的皮毛好像被精心清洗过了,雪白雪白的。红绸在羊羔的脖子上打了个花一样的结。小羊冲着我们咩咩地叫着,雪白的羊绒在通红的绸子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地白,让我想起了女儿的毛绒玩具。 绿草地、红砖路、雪白的羊、大红的绸,构成一幅好养眼的画面,我不禁走过去轻轻地抚摸它的头,小羊温顺地叫了几声。好可爱的小羊,真漂亮!好几个伙伴也被小羊吸引着,评论着它的美丽。 老巴的父母听到门外的动静早已经迎出门来,一阵热闹的寒暄,我们随主人走进了他们的客厅。 老巴的父亲是个稳重、憨厚的蒙族老汉,黝黑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他微笑着与我们打着招呼。老巴的母亲很慈祥,两只手一边一个地拉着我们两个女同学。他的儿子则把我们一一介绍给他的父母。 落座后,老巴的弟弟和妹妹抱着两个很大的西瓜进来,他们说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让我们尝尝草原的西瓜。两个西瓜又沙又甜又解渴,权做待客的香茶,倒也别具一格。 吃过了西瓜,老人家便吩咐他的儿子们:“开始吧!”我不明白开始什么,连忙询问老人,老人家告诉我:“看到院里的小羊了吗?那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为我们准备羊做什么? ” 老人得意地笑笑:“这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会杀了它为你们做地道的手扒肉,你们一定没吃过。” 我的心一阵战栗,这么可爱的小羊,一会儿要成为盘中的佳肴,实在让人不忍。我试探着说:“能不能不吃它?” “不吃它吃什么?我们都是吃它长大的啊。你看我们蒙族的小伙子多壮?再看那些跤手,都有结实的肌肉和强壮的体魄,那是吃肉的原因啊,呵呵。” 我说:“老伯,我不吃肉怎么办?”老人一愣,咕哝了句:“这世上还真有不吃肉的?”急忙到后面去找老伴了。 同学们和两个孩子都欢呼着去看杀羊,只有我留在了屋内为那羊的命运悲哀,外面传来一阵阵叫好声,我听出他们是在赞叹宰杀羊的人技术高超,我只觉得好残忍,那只羊的形象就这样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这么多年了,有时想起它时,那影子竟还是那么清晰。 我躲到厨房去帮忙,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却惊讶地发现老妈妈在往盘子中配菜:黄瓜、西红柿、豆角等等,装了好几大盘。这么多青菜,像变戏法变出来的一样。见我惊讶的神情,老人解释道:“我家的菜都是去旗里买,买回来后放在屋后的菜窖里,随吃随取。因为菜窖很深,潮湿又清凉,所以菜一直很新鲜。” 此时,同学的孩子跑进屋里来,他向我讲述刚才他看到的一切:“阿姨,可惜刚才你没有看到,那个叔叔用一把尖刀杀羊,只一下就刺中了要害部位,然后从头部开始剥,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剥下了一张完整的羊皮,真棒!”孩子的话让我感觉毛骨悚然,不忍再听下去……。 随着开饭的欢笑声,桌子上除了几样红黄绿搭配得当的素菜外,最抢眼的是一只很大的银盘,盘子里盛着刚刚做熟的羊肉。盘子旁边是一个精致的刀架,上面插着许多把刀子。老巴介绍说:“这就是我们蒙族的手扒肉,来来来,都坐过来!” 经过一番你谦我让后,总算落了座,老伯变戏法般拿出一只用墨绿色的玉雕成的碗,碗外边镶着一圈银质的花边,非常精致漂亮,银灿灿的。他又拿出一条天蓝色的哈达,哈达的两端有穗子,靠近哈达两头的地方绣着吉祥的图案。 老伯说:“今天我的家中来了这么多远方的客人,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今天我请你们吃蒙族的手扒肉,喝内蒙的‘二锅头’!”说罢,老妈妈斟了满满一碗白酒,递给老伯。老伯双手托起哈达,并用一只托着哈达的手同时端起了酒碗,用询问的目光看看我们,同学们明白了老伯意思,全把目光投向了我。(这是我们同学多年的习惯:我在班里的学号是一号,不管什么都要我第一个做,甚至打预防针时也要我先打。) 老伯微微一笑,双手高高举起,用他浑厚的嗓音唱起了蒙族的祝酒歌。此情此景让我感动,一位素昧平生的蒙族长者,待我们如此重礼啊。我知道蒙族的长者一般是不给晚辈敬酒的,即使敬酒,一般也不会将手举过头顶。我双手接过酒来一饮而尽,老伯有点意外,继而高兴地连说:“好,好!象我们蒙族人!” 同学们一个个地被感动着,纷纷接过酒一饮而尽,老妈妈早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一面把所有的素菜放在我旁边,一面说:“你们谁也不许吃青菜,这是给我女儿做的,你们都吃肉吧。” 一碗烈酒下肚,大家都话多起来,热闹的餐桌旁不时响起一阵阵欢笑声。再看同学们,一人手里一把漂亮的刀子,另一只手拿着削下的羊肉吃得津津有味,同时对羊肉赞不绝口,说没有一点膻味。老伯解释说:我们这里的羊肉和你们北京买到的羊肉不一样,因为吃的草饮的水都不同。 不大会儿功夫,老巴又端来一个大盘子,里面是用好几种方法烹制的羊肠,粗细不等,颜色也不相同。老巴一面描述着制作方法,一面拿起一段羊肠教大家怎样吃。 这是一顿丰盛的蒙族家宴,老巴的家人用蒙族最隆重的礼节款待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份难忘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