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8-22 11:27 编辑
文/归隐宋朝
上周日,我们送走了温老师,这是一个简单的葬礼,一共二十多人参加,她的学生占了大半。温老师享年67岁,她深符其姓,温文尔雅,教我们英语,苏北人,说话有点吴侬软语,从未听到她高八度的语调。她丈夫已于八九年前去世,有一子远在英国,尚未成家,这是温老师的一块心病。
那天,雨后初晴,殡仪馆四周参天巨树上,几只灰喜鹊在咋咋的叫着,昨夜的一场雨把地面打湿,有些低洼处存着些许积水,闪着光亮。盛夏的炎热悄然退去,早上八点依然凉爽静谧。那天不是所谓的逢六九的正日子,空旷的殡仪馆前广场显得格外冷清肃穆,这让聚拢的十几位高中同学说话声也不自觉的矮了几分。
尹同学不经意的一句“温老师是我最后一位老师”,让我不由得细想了一下,发现我也极有可能是这样。我的那些不同时期的老师,知道的均已离世,他们都不长寿,大多突然故去。温老师也是,发病前后不到两天。印象中温老师年轻时一直文文弱弱,跟林黛玉似的。她结婚很晚,我们毕业后两三年的样子,三十四岁了。我们几个同她关系较好的同学参加了婚礼,她爱人是一个军官,小她一岁,记忆中很高很黑很壮,声音洪亮,笑声爽朗。
前年春节前最后一次跟温老师相聚,她那时独自居住在城南夫妻俩一辈子积蓄给儿子买的的婚房里,可她儿子却极有可能不回来了。温老师那时已经患上了轻微的阿尔茨海默症,很努力的辨认一番她的学生,还拿出一个小本记录下来。她说,现在得把一天的事情随时记下来,要不转头就忘。那次我们没敢问她爱人的情况,话题是她自己从儿子身上打开的,他对儿子寄予厚望,那是他的骄傲。
“他病了一年多,去世时体重不足八十斤。”温老师平静地说,“他坚决不让儿子知道,所以,直到他去世两三个月后才告诉儿子。虽然这是孩子爸的意思,可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们默然,这就是温老师,总感觉她一生都要依附一副坚强的臂膀。
葬礼那天晚上,我翻出高中毕业照,看着拳膝坐在同学间的温老师,微风轻拂她齐耳的短发,坐姿笔直,笑容可掬,拿在手里的近视镜闪着一点光泽。在一群更加年轻的学生中间,忽然发现,她是那样的卓尔不群、温雅动人,真正的江南淑女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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