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轻轻旋转，淡蓝色的裙摆如花瓣般绽放。她的手指舒展，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脚尖踮起，身体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这是她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宿舍没人的午后，她可以尽情跳舞。
"夏染，你又在跳舞啊？"室友林小雨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摞书。
夏染慌忙停下动作，脸颊泛红。"我...我只是活动一下。"
林小雨把书放在桌上，笑着摇头："别装了，我都看见好几次了。你跳得真好，为什么不去参加学校的舞蹈社团？"
夏染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边。从小到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时，她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芭蕾舞表演，立刻被那优雅的姿态吸引，缠着妈妈要学舞蹈；十岁时，她偷偷用零花钱报了少年宫的舞蹈班，被父亲发现后强行退课；高中时，她只能在完成作业后，对着卧室镜子偷偷练习从网上学来的动作...
"我父母...他们不赞成我跳舞。"夏染轻声说。
林小雨坐到她身边，"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可以自己做决定。舞蹈社团明天下午有招新，你应该去试试。"
夏染抬起头，镜中的女孩眼睛亮了起来。
次日下午，夏染站在学生活动中心舞蹈室门口，心跳如鼓。透过玻璃门，她看到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学生在热身。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在指导大家拉伸。
"要进来吗？"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夏染转身，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手里拿着几瓶矿泉水。他有着小麦色皮肤和明亮的眼睛，胸前挂着"舞蹈社副社长陈默"的工作牌。
"我...我想看看。"夏染小声说。
陈默推开门，"欢迎加入我们舞蹈社的招新活动。你是新生吧？以前学过舞蹈吗？"
夏染跟着他走进舞蹈室，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没有正式学过，但我...很喜欢跳舞。"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夏染完全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当音乐响起，她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她忘记了紧张，忘记了顾虑，只是纯粹地享受着舞蹈带来的快乐。
"你叫什么名字？"活动结束后，高马尾女生走过来问道。
"夏染，文学院大一新生。"
"我是舞蹈社社长苏晴。"女生微笑着伸出手，"你的身体条件很好，节奏感和柔韧性都不错。虽然技巧上还需要打磨，但很有潜力。欢迎加入我们社团。"
夏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
陈默递给她一张报名表，"填好这个，下周开始正式训练。对了，"他补充道，"下个月学校有个迎新晚会，舞蹈社要出节目，表现好的新社员也有机会参加。"
那天晚上，夏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给父母发了一条消息："我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会多看书学习的，你们放心。"发完后，她把脸埋进枕头，心里涌起一阵愧疚，但更多的是兴奋——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跳舞了。
接下来的几周，夏染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舞蹈知识。每天下课后，她都直奔舞蹈室，常常练到关门才离开。苏晴注意到了她的勤奋，开始给她一些额外的指导。
"你的进步很快，"一次训练后，苏晴对她说，"迎新晚会的节目，我想让你担任其中一个重要位置。"
夏染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苏晴拍拍她的肩，"不过要更努力才行。"
晚会前一周，排练强度加大了。夏染常常练到汗流浃背，膝盖和脚踝都磨出了茧子。但她从不在意这些，每当音乐响起，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晚会当晚，夏染穿着社团统一准备的白色舞裙，站在后台紧张地深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别紧张，"陈默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就像平时排练那样跳就好。"
夏染点点头，却感觉手心全是汗。当主持人报幕结束，灯光暗下来，她跟着队友们走上舞台。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她的身体自动找到了节奏。
三分钟的表演转瞬即逝。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夏染微微喘息着，看到前排有观众站起来鼓掌。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满她的胸膛。
"夏染！"
演出结束后，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身看到陈默带着一个陌生中年女性走来。
"这位是学校文工团的李老师，"陈默介绍道，"她看了你的表演，想和你谈谈。"
李老师微笑着打量夏染，"你的舞感很好，身材条件也非常适合跳舞。文工团舞蹈队正在招募新人，你有兴趣来试试吗？"
夏染感到一阵眩晕，文工团是学校最专业的表演团体，能加入的都是各院系的文艺尖子。"我...我可以吗？"
"下周二下午来艺术楼面试吧，"李老师递给她一张名片，"带上这段舞蹈的视频，我发给团长看看。"
回宿舍的路上，夏染的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小雨，却在宿舍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父亲夏明远站在那里，脸色阴沉。
"爸？你怎么来了？"夏染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夏明远冷冷地说："我出差路过，想看看我女儿在大学里是怎么'努力学习'的。"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是夏染在舞台上跳舞的照片，"文学社？这就是你说的学习？"
夏染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照片是林小雨拍的，不知怎么被父亲看到了。"爸，我可以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夏明远打断她，"我和你妈省吃俭用供你上大学，不是让你来跳舞的！明天就给我退出那个什么舞蹈团！"
"是舞蹈社..."夏染小声纠正，随即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噤声。
"我不管是什么，学生就该以学习为主。你看看你表哥，大学四年拿了多少奖学金，现在进了国企多好。"夏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我给你报了个英语培训班，周末上课。还有这些是我托人找的考研资料，你抓紧时间准备。"
夏染接过资料，纸张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父亲又叮嘱了几句学习的事，便匆匆离开去赶火车了。
回到宿舍，夏染瘫坐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林小雨回来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演出不是很成功吗？李老师不是还邀请你了？"
夏染把父亲来访的事告诉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文工团的面试就在下周二..."
林小雨坐到她身边，"夏染，你已经成年了，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你跳舞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
"但我爸妈..."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只是不了解舞蹈对你有多重要？"林小雨认真地说，"你应该和他们好好谈谈。"
夏染擦干眼泪，拿起李老师给的名片。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烫金字体，她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的一周，夏染更加刻苦地训练。她参加了文工团的面试，以出色的表现顺利入选。同时，她也开始为全国大学生艺术展演做准备——文工团被选中代表学校参加这次重要比赛。
然而，随着比赛日期临近，夏染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既要应付繁重的课业，又要参加密集的排练，还要瞒着父母。每次接到家里的电话，她都要编造各种理由解释为什么周末不能回家。
比赛前两周，夏染正在舞蹈室排练到深夜。作为领舞，她的动作难度最大，需要反复练习。汗水浸透了她的练功服，脚趾也磨出了水泡，但她咬牙坚持着。
"今天就到这里吧，"指导老师拍拍手，"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夏染慢慢放松身体，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把杆，眼前发黑。
"夏染！"陈默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异常，冲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夏染摇摇头，却感到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插着点滴。苏晴和陈默守在床边，脸色担忧。
"医生说你过度疲劳加上营养不良，"苏晴递给她一杯水，"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夏染小口啜饮着水，没有回答。为了节省时间排练，她常常随便吃个面包就对付一餐。
"比赛固然重要，但健康更重要，"陈默严肃地说，"团长说了，给你三天假好好休息。"
夏染急了，"不行！比赛只剩两周了，我..."
"这是命令，"苏晴打断她，"舞蹈需要体力，你现在这样怎么上台？"
无奈之下，夏染只能答应休息。回到宿舍，她看着镜中苍白的脸和明显的黑眼圈，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样拼命值得吗？如果父母知道她为了跳舞累到住院，会是什么反应？
第二天，夏染正在宿舍休息，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的视频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才接起来。
"染染，你怎么这么憔悴？"母亲周丽华一眼就看出女儿状态不对。
"没事，妈，就是最近学习有点累。"夏染勉强笑道。
"学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周丽华皱眉，"对了，下周末是你爸生日，你能回来吗？"
夏染心里一沉，下周末正是比赛的日子。"妈，我可能回不去，有个重要的..."
"又是学习？"周丽华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爸生日一年就一次，你就不能请个假？"
"不是学习，是..."夏染咬了咬嘴唇，决定坦白，"我要参加一个舞蹈比赛，全国大学生艺术展演，我是领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母亲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夏染，你还在跳舞？你爸不是让你退出了吗？"
"妈，我真的很喜欢跳舞，而且我成绩没有落下..."
"成绩？你上次期中考试排名多少？"周丽华质问道。
夏染沉默了。为了排练，她确实有些课程没跟上，期中考试排名下滑了不少。
"我就知道，"母亲的声音充满失望，"你爸说得对，跳舞耽误学习。下周末你必须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夏染突然抬起头，声音颤抖但坚定，"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吗？妈，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
周丽华显然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女儿会顶嘴，一时语塞。最后她只说了一句"等你爸跟你说"就挂断了电话。
夏染放下手机，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比赛前一周，夏染收到了父亲的短信：「如果你执意参加那个舞蹈比赛，就别回来了。我们供你上大学不是为了让你跳舞的。」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夏染蜷缩在床上，哭到呼吸困难。林小雨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要放弃比赛吗？"林小雨轻声问。
夏染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我要跳。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在这么大的舞台上表演，我不会放弃。"
林小雨紧紧抱住她："我支持你。你父母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比赛当天，夏染站在后台，透过幕布的缝隙看向观众席。她明知父母不会来，却还是忍不住寻找他们的身影。
音乐响起，夏染走上舞台。这一次，她不仅是在跳舞，更是在用整个灵魂诉说——对舞蹈的热爱，对自由的渴望，对理解的期盼。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她全部的情感，旋转、跳跃、伸展...汗水飞洒，泪水却留在心里。
当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夏染微微喘息，向观众鞠躬。直起身时，她恍惚看到后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离开——那背影很像她的父亲。
演出结束后，文工团获得了二等奖，夏染的个人表现更是受到评委的高度评价。团长兴奋地宣布，他们被邀请参加下个月的省级文艺汇演。
回到后台，夏染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父亲的短信：「跳得很好。你妈哭了。周末回家吃饭吧。」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夏染的泪水决堤而下。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对她舞蹈的认可，更是父母开始尝试理解她的第一步。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5-5-25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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