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虎步漫游 于 2018-5-21 22:03 编辑
自从微信盛行之后，每到春天，我的朋友圈中，就开始了秀洋槐花的模式。从东往西，由南到北，粉嘟嘟的一串串洋槐花图片次第飞到我的面前，还配上说明——当然不是夸花儿绽放得有多美，而是惯常的口吻：蒸槐花了哦！好好香哦！——然后，照例是很多留言：馋死个人了哦！
当然也要配上表情符号：各种的眼羡，流口水。
每到此时，我总不免嗤之以鼻：一个个的都弄啥哩呀！一把花而已，吹捧得跟山珍海味似的。至于吗！
可我家娘子却不这么想，眼直直地盯住手机屏，口水都要费劲地往下咽了，说：我也想吃。
哎呀，我去！
说真的，差不多有十多年没有好好吃过蒸槐花了。不过，也说真的，也真没这么想它。
年少时节，偏僻的乡村，蔬菜很少，都是房前屋后地头开那么一小片菜地，很常见的几种：白菜、菠菜、萝卜，葱、蒜……平日又少油缺肉的，清淡得能让小小的我，见了就头疼。到了春天，东风送暖，大地蓬勃，野草野花泛滥，野菜自然也就多了，也就可以 改善一下口味。农家饭菜，粗淡简陋，荠菜（在我老家叫地菜）拿来包饺子最相宜，满嘴清香。别的，多是择洗干净，拌面上锅蒸熟，然后泼洒蒜汁拌匀，人手一碗，蹲在家门口，边喷阔（聊天）边大嚼，香！
香么？！我倒不觉得，相较而言，肉才是香的呢！因为很少吃到呀！除了逢年过节，或村中红白事，那香喷喷的肉肉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难看到。槐花么，虽然一年一度，好在村庄几乎被洋槐树笼罩住一般，每到花开，满枝头都是粉嘟嘟的花串儿，十里飘香，蜜蜂们嗡嗡着来往络绎不绝。
找一长长的竹竿，在细稍上绑上一短木棍，形成剪刀样的开口。扛到树下，慢慢地递伸到枝头，夹在瞅定好的花朵最繁茂的嫩枝上，轻轻转动竹竿，花枝就悠悠地飘落在地了。赶紧捡起，将那一串串的花儿摘下放在竹篮里，枝叶也莫浪费，送给小羊吃去吧。通常就有一只两只三五只山羊跟在我们的身边，埋头尝鲜。新发的槐叶，椭圆，娇嫩，噙在嘴里能当哨子吹，味道也自是清香的。
槐花当然更香，而且带甜味。母亲也如同村邻一个做法，拌面蒸，泼蒜汁——所以，我都一直觉得，不管已经身处哪里，我的故乡朋友们，想起槐花菜，嘴里应该是同一个味道吧。
而大家发来的图片，恰好可以佐证，果然都是一样一样的。
可是，我都那么久没有吃过了。
这并不是说，我现在生活的这座北方小城没有槐花，还是有的，大概是从内地移植而来，很少而已，而且前些年忙于生计，多么鲜艳惹眼的桃花都顾不上细看，哪里又理睬到它？
可我家娘子说：想吃！
可我从手机屏上抬起头望向窗外一眼，嗯，草地刚泛绿，杨柳也如轻烟，又埋头下去：别想了！早着呢。
不早！老家现在槐花开得可好了。她低声咕哝道。
那是老家……
转眼，五月了。还租住在城边村的哥们忽然发了一张图片，满满一袋槐花！
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打电话问：开了？！
刚开！今年的花可好了，干净，没虫子。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第二天，忙完手头的活，赶紧跑到那条绿化带去，一头钻进树林中。细细抬头打量，果然是花季初至。很多花苞还小月牙一样挂在枝头呢。
手提一购物袋。动手时，才发现忘记带一长杆了，这可哪里去寻？转了好一圈，才在一堆枯枝上，找到一根稍粗壮的树枝，恰好稍头有个树杈，就它了。高枝不可攀，且往低处寻。居然，不到一会，也摘得半袋。
美滋滋地拍照，也秀了出去。也引来一片啧啧之声。
这，也算奇货难得吧！我家娘子特意打来电话嘱咐如何做法，语气郑重，令人毛骨悚然。一怒之下，干脆我替她上班，让她回家做去。
做就做。将要得偿所愿的人儿乐呵呵地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等我到家，一小盆蒸槐花果然摆在桌子上——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看来，无论花开何处，芳香依旧啊。正如我们这些散落在天涯海角的异乡人一样。
这么开心的晚餐，怎么可能不话语加倍呢？！听她说。
上次去北京，我都没吃够。
是的。五一之前，我们去了一趟北京，车过京西，路边忽然闪过一株洋槐树，满枝花开胜雪，引她一阵惊叹。晚上住宿在弟弟家，弟妹神了，居然早早就准备好一盆蒸槐花。知道你们要来，我特意去摘的。弟妹笑着说。
我当然是不客气，也没人客气啊，一扫而空。只有我家娘子车马劳顿过甚，日思夜想的美食当前，却没了胃口，拿起筷子，尝了两块，就打住了。
倒是我的小侄儿，小小顽童一个，大口大口取食之余，忽然冒出一句大叫：这是我奶奶的味道哎！
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嘿！这臭小子，难道将来还有做诗人的潜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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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5-21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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