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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沙沟往事》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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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沟往事》小说连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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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12 14:2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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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4-13 10:22 编辑

                                              一


    那年夏季,天气闷热,蚊子苍蝇也多。
  中午,当我从梦境中醒来,脸和脖子全是汗珠。
  母亲收起活计,朝我俯身,扯掉我脸上多余的纱巾顺手捞起我。我下意识地朝母亲怀抱里拱了拱,贪婪地嗅着母亲身上发出的奶香,近而掀起衣衫找奶吃。我都六岁大了她也不建议,只顾低头做自己的针线活
  这时,厚重的木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住在半山腰的改转妈和英子英子妈各自拿着针线活一前一后走进来。不用说,这俩人是来串门子的。在农村,这是百年不改的旧习。周围几家住户就数母亲最好说话,而且不起事,她们不来这里会去哪里呢。
    俩人从来时就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羞哒哒地把头杵进母亲衣襟里
  “这么大了还吃奶?羞不羞人?”俩人异口同声地调笑起我来。
  母亲忙不迭地让座。
  “大姐又给谁纳鞋绑?”
  “还有谁?你姐夫
  我在心里反思,是不是自己大到不可以再吃奶的地步啦?那为什么母亲不阻止?无形中助长了我的贪念,加上当时食物短缺,母亲的奶水无意间成了我可靠的粮食。
    从外人看我的目光里,我隐约感到自己已经过了吃奶的年龄很久很久了。当着这些人的面今天可糗大了,(后来才知道,母亲在我三岁时被迫放弟弟)我红着脸,乘她们不备溜到了外面。
  一出门就碰到和我长得一般高的改转,她来找她妈妈。我们年龄相仿,很自然地玩在了一起。
  夏天的院子里没有一丝的风,阳光却越爬越高越来越耀眼。
  我们躲在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柳树下玩起了过家家。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偶然发现一棵不知啥时冒出来的榆树,已经长到一尺来高了。想必是前些日子雨水多猛长的缘故吧,但还是让我吃了一惊。榆树根扎在一堆虚晃晃的沙子里,想必它的生命也不会太久。这棵榆树正好长在我们玩的地方,被我当成了"家"的装饰品.令改转羡慕不已。
  以当时的条件,在今天看来,榆树许是春季风大被风刮到这里来的一颗种子.遇雨水生根发芽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玩家家玩到太阳西沉,天空突然下起了沙尘暴,夹着零星小雨。我和改转手忙脚乱地收起一地的玩具。风扰乱了我们精心布置的家园,雨沾着沙粒打在我们脸上有股火辣辣的痛感。身旁部队家属院不断传来接二连三的碎玻璃声。
  我和改转慌慌张张地跑进窑洞。英子妈起身带走了她自以为豪的女儿。改转妈夹着鞋绑趴在窗前向外张望,有点不想走的意思
  风雨过后夕阳姗姗来迟,彩虹侵染了大半个天空。我端着饭碗站在刚刚玩过家家的地方。暴风骤雨抹平了我们刚玩过的地方,那棵小榆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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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8-4-12 14:29 |只看该作者
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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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8-4-12 14:29 |只看该作者
期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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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8-4-12 14:31 |只看该作者

最怕虎头蛇尾,争取这次完成它。谢谢井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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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8-4-12 14:34 |只看该作者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8-4-12 14:31
最怕虎头蛇尾,争取这次完成它。谢谢井岗!

一定能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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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8-4-12 14:34 |只看该作者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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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8-4-12 16:16 |只看该作者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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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8-4-12 19:58 |只看该作者
来人啊!谁给置个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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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8-4-13 09:55 |只看该作者
榆钱童年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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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8-4-13 11:1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6-17 08:15 编辑

   
   “小晴!小晴!”一转身,二姐站在窑洞口喊我。
  夕阳的一束光环正好打在二姐单薄的身板上,忘了她当时的装束,但忘不了她那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羊角辫和分外明亮的大花眼,它看上去很水灵透彻。
  “哎!”我向二姐跑去。
  “妈问你吃饱没有。”
  “吃饱了。”我跑回窑洞去放碗筷。
    天天烩菜肠子都快吃成菜肠了,但诸事顺心的我整天乐呵呵地,不知道愁滋味。那个时候的母亲像个陀螺一样忙,我基本上是由比我大六岁的二姐带大的。比我大三岁的四哥一天到晚玩得不见人影。现在是学校放暑假期,二姐对我全权负责。
  我从二姐身边经过,掀起洋气的白布门帘(部队家属送的)进家,见母亲系着硕大的黑腰裙站在锅台前叮叮当当洗一摞碗筷,地上湿漉漉溢了一大片水泽,好在是夏天,倒也无妨。炕头,难得一见的父亲正靠在土墙上专注手上一份皱巴巴的报纸(看不来新旧)。我进去时他戴着近视镜看得正起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脱了鞋子爬上炕,撒娇地靠在父亲身上,摸摸那双握紧报纸粗糙的大手。父亲的手裂纹纵横、指头间老茧厚实黄亮。
  感觉到他的小女儿我依过来,父亲僵硬的面孔挤出一丝微笑。
我趴在父亲肩上呆了好一阵子他也不理我,感觉无趣正要撤走,父亲的手就在这时从后翻转过来将我拉进怀里,用草一样的胡子扎得我嘎嘎地笑着躲闪。
  "看,这是什么?”父亲的手突然迅速地朝头发林抓了一把,竟然抓出俩颗花纸纸糖来。真是怪事!
  “哪来的?”我瞪大了眼睛。
  “大大(爸爸的意思)头上长的。”
  “真的?”我疑惑地追问一句。
  父亲点头。母亲站在脚地上笑。
  我跳下炕,趿拉着父亲的大鞋,拿着父亲从头发林里长出的糖果到处宣扬。手里的糖果都攥出了水还是舍不得吃。向别人炫耀够了把糖果及时藏了起来。要知道,那时候俩颗糖一分钱可是父亲和二哥辛辛苦苦卖炭所得。为了哄我高兴,父亲攒下零用钱隔三差五地到部队小卖部买几粒糖果攒着。相对我而言哥姐们就没有这福分了。
  天黑到不得不点灯时,父亲凑近油灯继续翻看他那张皱巴巴的报纸。我注意到报纸边沿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半年后才知晓那些小黑字是乐谱。
  这时,锅上收拾停当的母亲坐在煤油灯下边敞开大襟散热,继续白天没完成的活计。
  我习惯于母亲同睡,这时候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隔壁传来二哥和三哥的酣睡声;大姐在大队部排节目什么时间潜回家我也知道。
    父亲熬夜熬不过母亲,不久便打着哈欠歪倒在枕头上,报纸溜向乌黑的锅台。我也熬不过母亲,在父亲睡着不多时也迷迷糊糊地睡去。
  临明,我被阵阵敲门声惊醒。(煤油灯已经被母亲撤到了锅台上,可煤油味还没有散尽)醒来一看,奇怪了,我竟然在父亲的臂弯里舒服地睡着。母亲不知哪去了。
  听到敲门声父亲猛地弓起身,从我身下抽出胳膊来迅速穿衣服。不然守在门口的二哥就会冲进来,像上次那样。有时刚初中毕业的三哥也会跟着闯进来。
    能睁眼看物的我,发现在炕上蛮横滚了一夜霸道的四哥不知啥时也不见了。二姐说四哥一早出去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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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8-4-13 11:21 |只看该作者

谢谢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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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8-4-13 11:23 |只看该作者
花开富贵 发表于 2018-4-13 09:55
榆钱童年让人羡慕!

嗯,那段时光无忧无虑。谢谢富贵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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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8-4-14 13:44 |只看该作者
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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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8-4-14 15:1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4-14 15:15 编辑

                          三

  
正独自担心着,二哥真的推门而入。那时的我不觉得二哥个子有多矮,反觉得把上衣衬衫揣进裤腰里的二哥要多帅有多帅!二哥进门后并不像平时那样绷着个脸,而是绕到我睡觉的炕棱边裂嘴笑,语气少有的温和:“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话没说完我把脑袋进被子里,暗自将被子的角角落落裹压在身体下面。三哥从二哥身后扑过来捞我,掀被子,用尽办法逼我起床。但是没用,他这方面经验不足不如四哥,根本就没法我。我从被子里发出抗议,“大大,看你们三儿子不了!”。
  抬腿欲出门的父亲果然回头向这边看了看。二哥果断地招呼三哥出门,三哥不敢不从。我亲眼目睹三哥乖溜溜地跟在二哥后面出了门。嘿嘿!其实那,那时姊妹们不咋怕父亲反而更怕脾气暴躁的二哥,这似乎不合情理。那是因为我们的父亲一直以为我们姊妹是受了他的连累(文革时父亲戴着帽子下放农村)觉得对不住自己这股儿女们,包括母亲在内。父亲本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看看因为自己的关系受连累的妻儿强忍着不发。
  我在这次写作过程中忽然有种灵感,认为当时的父亲因为自己的事逐渐放松了对我们的管教。二哥是父亲放任的第一个孩子,其次是大姐三哥......到了我和二姐四哥成长期他是真无力管教了。好在,有他老人家以身示范,我们比别家的孩子还听话懂事。
  一阵铁器碰撞声响过,咳嗽声渐渐远去,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到生产队参加劳动的人都已走远,家里只剩下整理被子的二姐和赖着不起的本人。我有一时盯着天花板发呆。待二姐整理得仅剩我这张床铺时,我不得不爬起来快速穿衣服。
  北方夏日窑洞本就比较寒凉,又是早晨,空气更加清爽。一夜吸足了人血的蚊子这会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恨恨地想。几只苍蝇高高盘在窑顶不下来,我垫起脚丫子用纱巾对准它们甩上去......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四哥从门缝里伸进半颗脑袋,俩只眼睛对着我骨碌碌乱转。他回来工夫不长,还没看清楚做什么就猫着腰离开。我坐在门坎上,耐着性子等二姐打扫完家,便嚷着要她带我去前天去过的那家人家里玩。
  那是一家姓高的人家,男主人常年在外,家里只有女人孩子。我和雅去他家玩那会儿,这家女主正坐在门槛上撩起大襟喂孩子吃奶,嘴角有颗醒目的吃嘴猴。她对身后那些女儿们喋喋喋不休怨声载道地。她家的大女儿可能到了青春期身材凹凸有形,连胸罩带掉地上也浑然不知,背着一个妹妹绕着锅台做饭。锅台面脏兮兮的。
  趁二姐跟她们家的一个女儿做完作业在院子里踢毽子的档,我跟另一个和我一般大的他们家女儿钻进柴房里玩过家家。玩得好开心,所以今天还想去。
  公路上,二姐被动地牵着我的手。太阳初升朝霞满天飞,我们捡有树影的地方走得挺快。走着走着我丢开二姐的手蹲到路坂采花逮蝴蝶。脚底豪棱坂的水哗哗地流着。我刚把一朵野花插在头上臭美,背后响起一声呵斥:“看把你日能的!”浑厚的男声。羊群说话间漫过我们......鼻子里钻进浓浓的羊骚味,我和雅不禁邹起了眉头。雅和放羊的男孩四目相对时都不禁愣了一下,但都没说话。
  当我们到达目的地再抬头向上观望,发觉天边朝霞退去一大半,天空瓦蓝瓦蓝的。羊群象白云一样登上山顶。山下姓高的人家大门紧闭,几天没去惊奇门道俩边简易的石窑都上了简易窗户,里面黑乎乎的比之前更暗了。掉毛的老狗在院子里追逐一群鸡鸭......听到敲门声掉头冲门缝下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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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8-4-14 18:23 |只看该作者
继续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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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8-4-14 22:25 |只看该作者
好看,很有生活气息。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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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8-4-15 19:30 |只看该作者
榆钱又开长篇了,挺有味,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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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8-4-16 11:51 |只看该作者
轻言 发表于 2018-4-15 19:30
榆钱又开长篇了,挺有味,坚持

en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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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8-4-16 11:52 |只看该作者
花开富贵 发表于 2018-4-14 22:25
好看,很有生活气息。期待下文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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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8-4-16 14:1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4-17 15:14 编辑

                           
    木门吃不住狗撞一会就开了。我怕狗,和那些鸡呀鸭呀一起逃也似的滚下碱坂。好在下面全是绵土。回头发现那条狗并没有“真的”追来,而是沿一条小路朝前石板水井处,人多的地方一路小跑过去。那里不知因何而聚集了一大群人。好土路上桶担摆放一地,我隐约感到情况不妙。
    “小晴!”二姐站在山坡坡上直着嗓子吼我。
    原路返回时二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忘了告诉你这条狗不咬人。”。我朝她翻白眼。
    “那边围了好多村民……”我用手比划着指给她看。
    二姐没吭气,转身拉我进了姓高人家的大门。
    进了院,里面传出熟悉的琴音,嘎嘎的笑声。
    “是大姐!她在这?”我惊讶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望向二姐。
    “嗯。”二姐表示赞同。
    第一次来时天色暗淡没太注意。我观察它半天眼前这个住宅应该属于老房吧。院子凌乱、地面坑坑洼洼,主人只管住,从不打扫院子不搞修缮。院子好长的一圈石头围墙。隔墙邻家院子里有株高大茂密的枣树,铺排的很大,沉甸甸的枝桠带着青枣跃过围墙掉进这边院内。这边敲门那边窑门呀地一声启开,冲出来个披头散发衣襟不整的妇女,声嘶力竭地喊到:“不过了、不过了!”朝大门外疾奔。原来这个院子还住着一家人。
    “是玲二妈……”二姐小声嘀咕。“1、2、3、4”发愣后我扭着脖子数窑洞,一共有四孔窑洞。
    “他们俩家关系不好。和墙外那家关系也不好。”二姐俯身对我讲。我怀疑被人听去,但好像只有风和我们两个听到。我早知道结果似的点点头。想起哪天院子里传来阵阵谩骂声……(就近没有别的人家。)
   里面又传出熟悉的琴音,嘎嘎的笑声。“大姐咋在这?”我惊讶地自言自语。
    抬腿正要迈进门槛,大姐和那天背孩子做饭的这家大女儿嘻嘻哈哈从里间走出来。和二姐在一块做作业的这家三女儿玲刚好挑一担水进大门,见了我们忙招呼进家坐坐。
    进了玲家,玲改对大姐和她姐说:“不要轻易出去!路边围了一大群人,说是要找到罪魁祸首,海英被他哥打得鼻青脸肿……刚才去过枫姐家了,幸亏不在家,好险!”玲放下旦仗惊慌失措地说。枫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单薄的身体晃了晃,看上去就像秋天摇摇欲坠的落叶。她张了张嘴,转身朝大门口跑去。
    “大姐!大姐!”我和二姐想追枫回来,所以一路跟了过去。
    “枫,你别去!”
    “俊梦你别管!”
    被大姐叫做俊梦的高家大女儿呆呆地望着大姐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失落和无法挽回的遗憾撞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种种迹象表明大家的预感是对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连今天的当事人也说不清。但是它的确发生了,和人们意料到的一样麻烦棘手。这件事同时也残忍地结束了我童年天真烂漫的时光。
    我和二姐追枫追到坡底,见一伙人已经离开水井旁的小路,乘势骂骂咧咧上了前石板山卯。那伙闹事的人显然也发现了我们和枫,速度变慢…有几个彪形大汉快速跑下山,张牙舞爪朝我们飞奔而来。
    一场残酷的戏码正在上演,连空气都在颤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接下来是一场不可避免,咋样混乱不堪的局面啊!零乱的脚步、飞扬的尘土、尖叫、号哭、厮打、历史好像再次上演扭曲成一团。
    我的大脑一团糟,想不明白地开始短路、而后变得一片空白。直到母亲和枫森白的脸同时出现在炕头摇晃的煤油灯下时,我的意识才完全清醒过来,像做梦一样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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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8-4-17 22: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4-18 11:41 编辑

   五   

    清晨,天闷闷的下起了小雨。枫主持的广播里出现了一片刺耳的忙音,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一夜无语的父亲和气色不好的二哥先后到生产队报到去了。幽深的窑洞里临时播放着一首罕见的轻音乐,充彻了整个窑洞,伴着旭日东升。母亲眼眶通红衣冠不整地从炕头勉强爬下地。先去探望对面睡窗炕的大姐,在枫旁坐了一会。唉声叹气地,抹着泪去准备一家人的早饭。窑洞外尽管天还阴着,假日里的部队家属院处于一种亢奋中,到处是嬉闹的孩子们。
    吃过早饭,我随母亲徒步攀上山顶,分别去拜访海英姐和高西安俩家的家长。
    海英姐家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才歪歪扭扭出来个人。一看,开门的是海英姐她哥海军,拉着张不情不愿的马脸,勉强地冲母亲叫声姑。
    “你大和你奶在不?”
    “我奶在家。”海军还算识相,一把拉开栅栏门挡在大黑狗面前让我和母亲先进院。
    听到狗吠,背靠大山面朝川坂的寒窑里快步走出位满脸皱纹的矮个老婆婆,头上蒙块黑纱,襟前挂白手绢,吊管长烟斗,不太像我们这里的陕北女人。
    “大侄女来了?快到窑里坐坐。”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吧,她竟然会是海英姐家管事奶奶。

    “是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找上门来的?”坐定,老婆婆开门见山地询问,声音不高很有震慑力,慈眉善目地望着我们。老实说没我什么事,我举头打量着这间招待客人的大窑,建的明亮、宽敞,茶几刷了油漆亮光光的,沙发也软乎。
    “海英!来给你大姑倒碗水。”老婆婆拧着一双大脚冲里间喊。母亲趁机催我,“快,叫大外婆。”
    “大外婆。”我羞涩地低吟一声。
    “哎!这是你家七娃吧?”那时庄里的老辈人都以排行叫我七娃,因为我是母亲诞下,存活在世的第七个孩子。
  “她叫小晴。我认得她。”海英姐落落大方地倒碗白开水放在我和母亲的桌面上。
   “昨天究竟咋回事啊?”母亲冲海英姐问,说着就要掉眼泪。
   “对,给你姑说说。我也想听。”大外婆坐在一旁接话。
   “春上,西安不是托人给他妹子茜茜在城里找了个对象么,结果领证那天俩人闹翻了。听人说那男的其实看上的是枫姐,说看错人了。西安硬说他妹夫要跟枫私奔......这才闹出了昨天那出。”又说:“枫和茜茜形影不离,看错是有可能的。再说奶奶,就我茜茜姐那个德行谁愿意娶她?哪个男人受得了?”
    大外婆听到一半坐立不安起来,毕竟茜茜是她亲外孙女。她回头看看母亲,出声打断了孙女。
    “还没领证那,咋就成妹夫了?”母亲不解地问。
    “茜茜姐私底下说她和那男的睡过了……”
    “睡都睡过了还没看清个人?”大外婆疑惑地问。
    “我估计是茜茜姐一厢情愿编出来的……人家压根没看上。”
    “鬼丫头你咋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真的,你哥昨天为什么打你?”大外婆激动的站了起来。
    “姑父那家人心术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茜茜姐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茜茜姐,就和西安串通一气强迫人家和她结婚。我哥打我还不是受西安蛊惑嫌我向着外人没向着他们说话。奶奶我说的够明白了吧?”海英姐说着眼圈泛红自鸣不平起来。
    “口口声声西安、西安、西安是你这个当妹妹应叫的吗!?”
    没防备海军站在门道偷听。这时憋不住插话进来,厉眉厉眼到:“姑,姑娘家,少搀和!没你的事。”

    “事实面前人人平等,不能认人为亲!”海英姐没忘昨天那顿打,恨恨地剜了他哥一眼继续理问:“巴结当官的对你有什么好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势,利,眼!”
    “你大姑也不是外人,这事闹的……等我见了西安好好问问这孙子。”大外婆终于开了口,眉眼间的刚毅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他们连我们都敢欺负何况是枫!”海英姐对着她奶奶一扭脖子出了窑洞。
    沉默了一会,大外婆说要留我和母亲在她家吃饭。母亲说还要赶去另一个地方。对方没再坚持。
    想不到事情的原委会是这个样子。从海英姐家出来,我和母亲踏上了去往西安家的那道梁。
母亲一路闷闷不乐。试想,如果事情真如海英姐说的那样,那枫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但要解决这件事似乎不那么简单,俗话说解铃还要系铃人。
    仅管沙沟村除了我们一家外来姓氏一律姓高,但说到底大家都不是外人。因为这个庄母亲的娘家庄,外公外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外公是这个同辈人里的老大,那年为救同宗兄弟带领马帮客死异乡......老外婆死后母亲轮为孤儿,后跟了远嫁他乡的外婆。都是些生平伤心事不说也罢

    高西安家比海英姐家要热闹一些。远远撩见碱坂上到处飞着鸡呀鸭呀鹅的身影,羽毛像雪片样飞起落下。西安就像一条恶狗一样闻讯赶来,堵住我们的去路,不让我们见他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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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8-4-18 00:50 |只看该作者
乡村的日子这样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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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8-4-18 11:43 |只看该作者
蘸水笔 发表于 2018-4-18 00:50
乡村的日子这样生动。

欢迎蘸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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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8-4-18 11:44 |只看该作者

天下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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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8-4-18 21:27 |只看该作者
人物真多,有点分不清楚了。
榆钱好厉害,长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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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8-4-19 23:3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4-22 11:28 编辑


    眼看要到晌午,树影缩得很短,阳光晒得人饥渴难耐,西安还是无耻地挡着我们的去路。小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母亲讨说法的念想也泡了汤,那天我们无功而返。
    为了走捷径,我们沿另一条陡坡下山,我差点失足掉下丈深山崖。意外地看到盘踞在山凹里的几户人家。从表面象看你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人出没,以为突兀的枣林是野生的呢,谁知道向里延伸进去竟然是两户人家的碱坂!一名和我一般大的普通女孩扎着羊角辫坐在树荫下的碾磨上趁凉吃着晌午饭。风撩拨起她额头的刘海时,我看到女孩的额头线很宽很黑,眉眼笑得弯弯,嘴角有两个酒窝。显然,她也发现了我,咧着嘴喊:“哎,过来!我认识你。”女孩居然说认识我。脸蛋又圆又红像苹果。在风中挥动长长的筷子……

    “不了,我要回家。”我也觉得她面熟,安不上名字,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这女孩。我拽着母亲的后襟走几步扭头看看她。实际上,我很想留下来跟我一般大小的孩子唠嗑,说不定还能玩玩什么的,这样心里会好过一些。途中遇见好几波回家歇晌午的社员,肩上都挑着自家的水桶吱吱地摇晃,低头瞅一眼,都是亮汪汪凉爽爽的井水。这些人母亲好像都认识,他们也都管母亲叫姐。快到家时我看到我家窑顶烟囱里一股股地往外冒浓烟。一定是二姐在做饭,我想。
    当我们大汗淋漓地赶回家,二姐已经烧开了一锅嘟嘟冒泡的开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父亲和二哥比一队其他社员都回来的迟,因为我们在家等了好长时间。吃罢晌午饭,别人都去歇息。母亲眉头不展地坐在门槛上不停地纳鞋底,我托着下巴倚在母亲身旁跟着她犯愁。父亲没时间午休,吃完饭站起来就走。
    好多天不见父亲和二哥出工务农了,听二姐雅说生产一队又不要我们了。为了养活一大家子,父亲和二哥拉着家里最值钱的新旧两辆架子车,跑去几十里地的龙镇重操旧业拉碳卖煤,过起了两头不见天的日子。那段日子过得还不算最苦的日子,有时三哥四哥也会去帮忙。起初我也不知为什么,后来得知这个村一直拿我们一家当外人,高兴了就让父亲和二哥在队里出工挣工分,不高兴就不让去了。大姐凤无故被打那段时间里,全家人脸上阴云密布,坐立不安。尤其是二哥看父亲和大姐的目光里总带着一股让人极不舒服的挑衅。
    由于我们家极度的贫困,父亲受到了庄里来至舅舅外爷们的强烈谴责、和村人的嘲讽、加上父亲自己的问题,都让他一愁莫展、如芒在背。本来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父亲,刚人到中年就苍老得不行。这让奶奶、老姨、老舅、父亲那边的亲人们很是痛心。在这个貌似母亲的娘家庄里,父亲一直被孤立、孤独着、忧愁着,晚间一支丝丝拉拉悲苦压抑的二胡声就能说明一切。
    每天晚上临睡前,我总粘着父亲,摸他仅有的几根山羊胡须和几乎秃顶的光脑门,摸他粗糙如根的手,有种想哭的冲动。父亲老得太快了!我想。有时候我在心里小心眼地想,我咋么会有象爷爷一样老的父亲呢?好长一段时间,大姐枫在家除了吃喝把自己像粽子样裹起来捂在窗炕上不爱搭理人。

    家里消停了一段时间又来了串门的婆姨。这次来的依然是母亲娘家那头说不上亲不亲的弟媳妇,仍管母亲叫姐。我心想哼!又一个要我叫大舅妈的女人。还带来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母亲和这个大舅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姐的事上。母亲大概觉得难以启口吧,(尽管那不是大姐的错)吱吱呜呜的不好说什么,大舅妈却说那不叫事,那叫什么栽赃陷害。这个大舅妈是个文化人(老派中学生)会分析问题、看问题的角度异于庄人。我粘了一会母亲,就和大舅妈带来和我一般大小的一双儿女出去玩了。
   


    女孩立在当院落落大方、傲有见识地作起了自我介绍:她说她叫成蓝、今年七岁,他是她姐,叫延成,他们俩是双胞胎。成蓝说的姐姐看起来比她还弱,俩人同样的衣着打扮,我就觉得延成像男孩
    “玩什么好哪?”成蓝撅着嘴问我。
    “玩过家家吧。”我怕他们提出来的玩法我不会,所以抢先提出来。
    “好。”成蓝点头。我招呼她们到院子里的沙堆上玩。由于太阳晒的缘故,我们出了部队家属院,到泊油路沿岸连拾带拽弄了好些嫩树枝枝回家。先用家里的棍棒搭个大框架,再用柔软的细枝把它固定住,中间按大小层层加密枝条。这样弄既避开了太阳的直射,看着也美观舒服,人蹲在里面就是个带有艺术性“绿色”的家。引发你很多幻想。在我那时看来这是个人了不起的创作,“精美的作品”。这个简易房屋尽管出自小孩子之手,简陋得不像样子,但我是那么的喜欢它,以至于在里面的动作总也小心翼翼唯恐弄坏了它。

    我们三个小孩在里面玩过家家玩得不亦乐乎,住在部队家属院里的季文姐弟俩正好这时过来找我玩。见我们玩得没空搭理他,转个圈惺惺地走掉。我记得期间前石板的俊梦妈胸前吊着个老六还是老七也来过一趟。走也走了的季文又不甘地跑过来嘱咐我晚上到他们家去玩。算是一种邀请吧,我想了想不知晚上能否去他家。
    玩累了,我们三个孩子坐下休息,真有点舍不得离开“那个绿色的家”。这时延成尿憋急了出门就洒。
   “她是男的!假女子!”我捂住嘴手指他大笑。
    成蓝低低嘱咐,“小晴不要说出去。”
    原来延成从小体质弱,怕养不大大舅妈才想出了这么个随群的法子。没想到这事被我当场毫不留情面地揭穿。村里类似这种情况很多,还有孩子关他爸妈叫舅舅舅妈的、有叫姨姨姨夫的、还有叫姑姑姑父的,就图孩子好养活。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间老有说不完的话。这个大舅妈和我母亲一直说、又哭又笑的、真搞不懂他们!聊得比我们玩过家家还沉溺其中。“妈,我要回家。”日落西山好久,成蓝像是饿了要不就是瞌睡了,拉她母亲回家。门开着,我瞧一眼外面,天立马就要黑了,再看看后山,整个山脉在一片烟雾蒙蒙中自然而然地勾勒成了一副素山水画。隔壁窑里传出二姐叮叮当当的做饭声。
    成蓝那样摇着她妈,大舅妈还坐在我们家唯一的木凳上纹丝不动。看样子她不想回家,可能是家里没有要等的人吧,我想。他们不回家肯定要在我家吃晚饭的,母亲在这种事上从来不小气,何况是半个娘家人。
     掌灯时分,父亲、二哥、三哥、才陆续回到家,说今儿大队开会安排秋季工作。
    “姐、姐夫,我们该走了。”饭后大舅妈拉着她的一双儿女终于要走了。临走叮嘱我和母亲明天过他们家转去,母亲一口答应下来。
母亲和我一直把他们娘三送到站岗哨的河对面才掉头。
    回来的路上夜空满满的都是亮晶晶的星星,风不言、树无语,回头看,我的童话慢慢在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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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8-4-20 17:41 |只看该作者
继续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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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8-4-20 17:41 |只看该作者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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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8-4-20 19:5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井冈 发表于 2018-4-20 17:41
辛苦了

谢谢你井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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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8-4-20 19:5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井冈 发表于 2018-4-20 17:41
继续听故事。

你几版跑也够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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