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6-17 08:15 编辑
二 “小晴!小晴!”一转身,二姐站在窑洞口喊我。
夕阳的一束光环正好打在二姐单薄的身板上,忘了她当时的装束,但忘不了她那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羊角辫和分外明亮的大花眼,它看上去很水灵透彻。
“哎!”我向二姐跑去。
“妈问你吃饱没有。”
“吃饱了。”我跑回窑洞去放碗筷。
天天烩菜肠子都快吃成菜肠了,但诸事顺心的我整天乐呵呵地,不知道愁滋味。那个时候的母亲像个陀螺一样忙,我基本上是由比我大六岁的二姐带大的。比我大三岁的四哥一天到晚玩得不见人影。现在是学校放暑假期,二姐对我全权负责。
我从二姐身边经过,掀起洋气的白布门帘(部队家属送的)进家,见母亲系着硕大的黑腰裙站在锅台前叮叮当当洗一摞碗筷,地上湿漉漉溢了一大片水泽,好在是夏天,倒也无妨。炕头,难得一见的父亲正靠在土墙上专注手上一份皱巴巴的报纸(看不来新旧)。我进去时他戴着近视镜看得正起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脱了鞋子爬上炕,撒娇地靠在父亲身上,摸摸那双握紧报纸粗糙的大手。父亲的手裂纹纵横、指头间老茧厚实黄亮。
感觉到他的小女儿我依过来,父亲僵硬的面孔挤出一丝微笑。
我趴在父亲肩上呆了好一阵子他也不理我,感觉无趣正要撤走,父亲的手就在这时从后翻转过来将我拉进怀里,用草一样的胡子扎得我嘎嘎地笑着躲闪。
"看,这是什么?”父亲的手突然迅速地朝头发林抓了一把,竟然抓出俩颗花纸纸糖来。真是怪事!
“哪来的?”我瞪大了眼睛。
“大大(爸爸的意思)头上长的。”
“真的?”我疑惑地追问一句。
父亲点头。母亲站在脚地上笑。
我跳下炕,趿拉着父亲的大鞋,拿着父亲从头发林里长出的糖果到处宣扬。手里的糖果都攥出了水还是舍不得吃。向别人炫耀够了把糖果及时藏了起来。要知道,那时候俩颗糖一分钱可是父亲和二哥辛辛苦苦卖炭所得。为了哄我高兴,父亲攒下零用钱隔三差五地到部队小卖部买几粒糖果攒着。相对我而言哥姐们就没有这福分了。 天黑到不得不点灯时,父亲凑近油灯继续翻看他那张皱巴巴的报纸。我注意到报纸边沿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半年后才知晓那些小黑字是乐谱。
这时,锅上收拾停当的母亲坐在煤油灯下边敞开大襟散热,继续白天没完成的活计。
我习惯于母亲同睡,这时候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隔壁传来二哥和三哥的酣睡声;大姐在大队部排节目什么时间潜回家我也知道。
父亲熬夜熬不过母亲,不久便打着哈欠歪倒在枕头上,报纸溜向乌黑的锅台。我也熬不过母亲,在父亲睡着不多时也迷迷糊糊地睡去。
临明,我被阵阵敲门声惊醒。(煤油灯已经被母亲撤到了锅台上,可煤油味还没有散尽)醒来一看,奇怪了,我竟然在父亲的臂弯里舒服地睡着。母亲不知哪去了。
听到敲门声父亲猛地弓起身,从我身下抽出胳膊来迅速穿衣服。不然守在门口的二哥就会冲进来,像上次那样。有时刚初中毕业的三哥也会跟着闯进来。
能睁眼看物的我,发现在炕上蛮横滚了一夜霸道的四哥不知啥时也不见了。二姐说四哥一早出去玩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