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2-2-3 12:46 编辑
北京的夜晚,气温已在摄氏负十以下。户外很冷,我把壁挂炉的温度定得很高,和小狗一道猫在家里,无事决不出去。 再看各地气温,家乡西安白日温度仍滞留在零度以上。遂想起青色的终南山,浩荡的西北风中细碎的雪花,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行人,炒荞粉、羊肉泡的铜锅蒸腾着白气,卖柿子、软枣、拐枣,卖山里出产的野生猕猴桃的车子、担子,和走街串巷卖摔炮的小贩悲凉的吆喝。 便想回去西安,在乡党们高亢低回的秦声里从容老去。 生人请教我台甫、祖籍后往往会说,做过一千多年首善之区的关中底蕴深厚,我也跟着附和。大约见陕西出了几个作家、书法家,西影拍过几部说得过去的电影,横亘的北塬高冢林立,时不时掘出些礼器、陶俑。 这种说法其实经不起推敲。若有人动了真格,问这里出过几个状元?几个鸿儒?有过什么重要的文化流派?便有些为难。倒是没做过多久首善之区的江浙、湖广,有案可查的状元、大儒、巨宦、流派,比关中多得去了。 不免以为某种文化的载体并不是地域,甚至不再是创建它的那个群体的后裔,而是动态的、也许处于另一个地域的另一个群体。佛教、基督教便是例子。 有人主张衣冠南渡之后,华夏的文脉便去了江南,更有人认为“厓山之后无中国”。总而言之,千年以迩,关中流行已是夷狄文化。老陕所谓的秦汉元素,只剩下羊肉泡、辣子、西凤酒、秦腔、安红我想你,和做了一千多年畿辅口音的关中土话。关中对华夏文明的贡献已告别了它的黄金时代。 我却不这么看。 关中最重最大一样出产,并未因衣冠南渡或厓山之战而消亡,两千年来一直植根华夏大地屹立不动。 那便是孝公时卫鞅制定,始皇帝予以发扬光大的“强国之道”。汉承秦制,皇权进一步集中。即便入主中土的蒙古人、满人,也把它做为治理天下的不二法门。 辛亥以来,中国艰难地开始脱离秦制的桎梏,西安也从做了两千多年的秦汉梦里逐渐老去,走向下一个新生。 我喜欢西安缓慢的节奏,喜欢它宁静的凌晨,颓废的黄昏,都合我老人家脾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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