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18-5-5 23:36 编辑
年岁大了,毛病也多了。去医院体检,我在宜宾西郊下车,路过一巷口时,忽然停下脚步。
窄窄的小巷毫不起眼,倾斜的巷道从巷口一直伸向巷子深处,破损的路面防滑层在晨光中散发着黑漆发亮的光晕。两旁的墙上浮着一层年深日久的积尘,与凌乱的电线、斑斑的污渍、除不尽的城市“牛皮藓”印迹浑然一体,陈旧而和谐。
小巷外是长长的五金机电一条街。二十年前,我还是船厂采购员,经常在这一代转悠,看哪家人对眼,东西性价比高,择优从心而购,陆续结识了精明能干的本地人邱大姐、真诚实在的乐山人老杨,没读过多少书就出来打拼的浙江人小许......
清明节时,我跟邱大姐一大家子出城,上坟,踏青,吃寒食,不愁他们把我当外人,若递给我香火,我也秉香而拜,算是尽礼数。中秋节时,老杨请我到他家楼台上喝酒赏月,推杯换盏之间,同在异乡为异客的我俩称兄道弟,连他妻女也频频端杯掺合进来。闲暇时,偶有兴起,与小许一起垂钓于山水之间。 清波微漾的天池,水中漂移的浮漂和天空游离的云彩常见证我空手而归的尴尬,也一次次让我体会到什么叫白丁之乐,活在当下。
结婚时我一切从简,但凡不符合朋友定义者均不在受邀之列。那天,邱大姐和老杨等人携家人正装赴宴,其喜悦之情一点不亚于自家兄弟大喜,筵席散后无不醉熏熏欣然而归。
后来,经济不景气,国企破产改制让一切都变了模样。我离开了原单位,不再从事采购工作,彼此相聚越来越少。偶从五金机电一条街上经过,瞥见邱大姐的门店只剩下保管员在坚守,老杨的门店也越来越小,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小许已无踪影。
再后来,我离开了宜宾。时过境迁,每回到宜宾,总感觉它越来越漂亮,却越来越陌生。大观楼旁的商业街上,树屋一体的“菩提精舍”还在,那副多年不变的楹联被更换了,有意记了几次却总也记不住。此刻,宜宾老城唯一的一段古街——冠英街上,榕树萌发的新叶在清风中飘落一地,金色的曼陀罗蔓出青砖黛瓦的院落,它们趴在墙头的模样,似还想倾听万里长江头的涛声依旧么?
城市还在大规模地整容,连五金机电一条街上的无数老房子都被披上了华美的外衣。物我两非,行走在街头,我总在恍然间生惶惶之心,却又常在陌生中下意识地寻觅。
我确信我曾无数次经过这个巷口。尤其墙角散落着一些鲜艳的三角梅花,让人深信小巷深处还有人,还有人家。在这不经意的的驻足回转间,我似乎还能看见那些曾经熟识的人们正微笑着从小巷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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