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2-1-21 19:52 编辑
蜀中的冬冷得钝闷,冷得透彻,冷得无奈,冷得偶一造访的北人没法理解。 街上是冷的,办公室是冷的,家里是冷的,连床上都是冷的。 这时最好有杯热茶,或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捧着,喝着,便有股暖流由食管到胃,再到肚腹,就不那么冷了。 我坐着,吃着面,感受着暖流在趾尖的强弩之末,她进来了。 以文青描述女人的顺序,她有长长的腿,纤细的腰,雪白的脸子,没涂指甲油的少女的手指。大大的眼睛,有种异族女人的清亮。 我知道她是个单身女孩,就在附近学校教书。也知道她来自暖气暖炕,女人穿小貂,像公家按人头每人发一件的东北。甚至知道她在这儿买了套房子。 锅里红油像川渝土著的图腾热烈地翻滚着。她的眼里透着女孩的急切,像那些琳琅满目的食材已在锅里烫熟,红火火的辣味像撒欢的野马跑遍了全身的沟壑原野山丘。 女孩舔了舔柔软的嘴唇,一样样看着,斟酌着。血旺、毛肚、藕片、豆腐、青菜……我猜到她在想什么:火锅比较奢侈,退一步吃串串也可以,串串不行,再退一步冒菜也行,冒菜也不行,那就麻辣烫吧,不能再退了。六千元的房贷月供,不能不撙节着过。 很快她选了冒菜,要了米饭,没准在来的路上就选定了。 冒菜的概念,川陕两地都有。“冒”近“涮”、“烫”介乎“涮”、“煮”间。食材在沸腾的荤汤里“冒”一“冒”,盛到碗里连着汤吃。大名鼎鼎的羊肉泡馍,老辈儿叫“羊肉冒馍”,就是同样意思。 老板娘的小孙子在柜台边的婴儿车里使劲儿地嚎,她过去逗逗,那小孩咧着没牙的嘴笑了。 望着这个与我女儿同龄的女孩,禁不住起了种父辈的怜惜。她俩的共同处是都很争气,不同是女儿至今在我身边,而她孤零零一人在异乡奋斗,太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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