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原贴搬过来。
本帖最后由 雁过无声 于 2022-8-22 07:44 编辑
已经好久不见她了,那个拾荒的老妇人。
上次见她,恍惚是冬季。那天,天空正飘着雪花,她正在移动她的三轮车。三轮车上,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纸盒、废纸,还有废弃的饮料瓶,那些废品将车塞得满满当当。三轮车缓缓前行,如一个硕大的蜗牛般移动,移向小区的三级台阶。她侧身踩到台阶时,我恰好路过,她便停了下来。我扫她一眼,只见口罩围巾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双混浊的眼,紧紧盯着她的车,怯生生地让出路来。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飘下来,落得她满身都是。她那件褪了色的花棉袄,沾满六角形白色雪花,我竟然觉得有点好看。
我本想对她笑的,我却面无表情地走过,有凛冽的风呼啸而过,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其实,她有对我笑过。我搬进新家的不久,领着孩子在楼下玩时,看到她正掏垃圾桶,黄色的手套上沾染了污秽,围裙也脏兮兮的,她却凑到孩子面前笑着,又看着我笑,笑得有些卑微,也有些讨好的味道。笑罢,犹犹豫豫地拽下一只黄手套,试图伸手来摸孩子的头,却又将手悄悄伸进黄手套里,人也踱回垃圾桶旁,弯着腰继续翻翻拣拣。
我与她的不期而遇,曾经近在咫尺间,却咫尺天涯。
往后的时光里,我总能看见她步履匆匆,从一个垃圾桶奔向另一个垃圾桶,脚步轻盈,让人看不出年纪。大概是三轮车满了,她的内心也丰盈而满足吧!我再见她时,看不见她的卑微与讨好,只看见她亲切的笑脸。
这样一个自食其力的老人,不偷不抢不丢人,靠拾荒维护自己暮年的尊严,令她自己很骄傲,也值得每一个人尊重。
夏末的清凉,吸引我这个宅女走出户外。恰巧走过三级台阶,台阶不远处是她常出现的地方,她拾荒的收获都堆积在那里。曾经,那里满得令人窒息。路过的人,除了能看见可换钱的废品,还能看见散落在餐盒里的米饭与大虾,披在三轮车上的旧衣与脏棉被,还有旧木板与残缺的瓷砖……别人断舍离的一切,她都视若珍宝般收藏。她收藏的一切,凌乱地塞在我眼里,在湿暖的空气里发酵出难闻的味道。如今呢?我目之所及之处,竟然空空如也。哦不,还有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风蚀雨剥成斑驳的疏影,记录她的拾荒岁月,忽然令我对她念念不忘。而她渐渐远行的背影,我竟然不知了去向。
真的好久不见她了。若再见,我定然要笑盈盈,并掏出我心底的善念,将眼光交汇的温暖,一并都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