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斑竹不斑竹,并不重要,如独生子,独生女,都是独生,区别只是雄雌——这些年男女之分、之孰轻孰重论,让用心的人儿焦头烂额的,亦如斑,老年斑和妊娠纹哪个重要,哪个是康熙,哪个是张无忌——这重要吗? 为人民服务而已。 只是,我这老年斑,斑倒不影响观瞻,杂事缠身,今天光明顶,明天西湖底,虽有高铁,奈何短腿,比小青蛙蹬得还努力,除了秀肥美的大腿,实在无性感处。 原谅,原谅,不原谅就来抱抱。 俺的腿还是很有内涵滴。 2 清明于我,很长的时间里,在学校,是给烈士扫墓;在家,就是给最值得尊敬的老人上坟——这也要分最!!!。前者可以听英雄故事,后者我很喜欢,四川欠点,特别是在贵州,用现在的话说,基本就是美食节和吃货的狂欢节。 亲人和朋友,会早早约了,备好各类吃食,在清明这一天,在老旧的山梁暖坡上,成年人喝酒,唱唱山歌,唱唱各类少数民族的歌歌;少年和姑娘们、娃娃们,尽情的暴吃,然后满坡的寻摘花,满坡的打滚儿去。 极乐。 3 起初我对阿飞没感觉,我太忙了,工作,生活,喝酒,撩妹,泡吧,张三和李四吹了我要管,王二麻子和百灵鸟好上了,我要管,在我的部门,四十几号男男女女,烦不胜烦。 他是一个叫柏果乡来的,炭黑炭黑的小帅哥。他帅不帅和我毛的关系都没有。主要是他的语言,一开口,极品的盘县柏果腔调,我就忍不住,笑。 我不想笑的,我知道这样屎无鸡蛋的笑,会伤偏远农村青年的自尊。 但我忍不住,只要他说话。 所有的人都笑了。 偏偏他参与意识强,大厅里哪哪都能听到他乐于助人的柏果腔。 打不起来吃——听,他又来了。 4 我和阿飞的交集,还是留着,生若有时,写小说吧,这里要聊的是清明。 前天我们提前去给父亲挂清明的纸,爬山爬得气短,下山下得腿软,看山路上有逝者的亲人弄了些沙石水泥什么的在老坟前,我就想起那年给父亲背砖上去,5块钱20块砖(20年前),小工(贵州叫背箩)都背哭了。 我给身边的妹妹和朋友说:当年老爷子落土,阿飞背了一百个包子,拎了二十斤酒,还有榨菜,对了,还有一桶汤,上山,光那汤怕有50斤哦,他怎么没哭! 他们说,阿飞身体好啊,黑油油的全是肉。 我说,阿飞应该去做背箩,能在这个城市,当背箩王! 5 那年的初春,我确定南下发展,就不怎么理会公司的事,反正兄弟几个美女几个天天都要跑家来,有送行的意思,有美食的需求,有喝酒的渴望。 阿飞倒很少来,我也不问,不必问。 三杯下肚,他她们就忍不住,告状,说哥都要去广州了,也不来陪哥欢喜几天,这个阿飞,打不起来吃。 我不接这调调:来来来,再走一个。 他她们喝了,继续:都是恋爱惹的祸。 我续着酒,笑着:飞都27了,恋爱很正常。来,干。 他们又说,使劲又: 主要是,那女的,配不上阿飞。 那女的,太妖了。 那女的,比阿飞大两岁。 那女的原来的男朋友,是个烂江湖。 那女的有个妹妹还可以,在医院上班(尼玛,这也成了攻击的理由)。 我其实已经很不高兴,正好呼机叫了,飞的,我就回。 阿飞说,哥,我租了个房子在外面住,我晓得你事多,打不起来吃,就天天喊大家来家吃饭,搞不腚,打不起来吃,他们不来,烦我媳妇这样那样。你看你明天有空没,来家吃个饭,晚上我们唱歌去。没你出面,狗日硬是,打不起来吃。 我问他们,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什么女孩,渣渣妹,叫静。他们说。 我说我明天去飞和静渣渣租的房吃饭。 第二天的晚饭,饭是不够吃了,两桌,不过,酒是够的。 6 电话是凌晨四时十六分打来的。 我这个年龄,最怕的电话,就是这个时间段。 虽然头天清明节,给父亲挂纸,山上喝到山下,头晕痛,看着很少主动找我的小淼电话,我心惊胆战的接了,妻还在昏沉沉的叨叨:这半夜的,骚扰骚扰,掐了掐了。 淼说,大,阿飞出事了。 我说你莫慌,在哪个医院。 淼说,两个都拉回柏果去了。 我说柏果有什么像样的医院,你别急,慢慢说。 淼说,他们昨天不是回家祭祖吗,昨天清明。 我说废话,难怪拉柏果医院,也不行啊,赶快拉市里来啊。对了,到底怎么个情况,喝大了打架? 淼说,先是拉市医院,现在才拉回柏果。不是打架,他开的车,他和静翻坡下去了...... 妻伏在我肩头上的脸移了开去,我扭了一下头,她呆着,然后眼泪水狂奔而出...... 我说,淼,淼淼,不不不,到底怎么回事,你确定确定,怎么他二哥没给我打电话...... 不用确定什么了,电话那头是淼稀里哗啦的抽泣,我脑海里是去盘县恐怖的山路和悬崖。 我还坐在床上,到处摸烟,还是妻,哭累了,递给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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