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花开富贵 于 2018-3-17 20:02 编辑
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孤岛,那卡萨布兰卡定是我的孤岛。
其实真正去了之后,我并没有多喜爱这个地方,也许是刚到第三世界国家缺乏安全感,也许是海边清真寺、别墅区与城内街景贫富差异大稍有不适;但到了卡萨布兰卡,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卡萨布兰卡对于我是一首歌,是一部电影,是一张碟子,是一段经历,不定时出现在我已有的人生阶段中。
我喜欢卡萨布兰卡始于Bertie Higgins的卡萨布兰卡歌曲。大概3、4岁时,家里有一个银色的电子闹钟,里面存着20多首歌,里面大多是铃儿响叮当的曲风。只有卡萨布兰卡是不一样的,大量的“3”“6”音听起来跌宕起伏之余,并不愉悦,但曲调很吸引人。后来闹钟不知去了哪,这首歌却一直有模糊印象。
13、 4岁时,爱上了老电影,大概是此时,我知道有个经典片叫《卡萨布兰卡》名字有种奇怪的朗朗上口。
直到有天买了10块钱两张的“奥斯卡金曲80首”盗版碟,在歌曲里听到卡萨布兰卡,才激动地发现是小时喜爱的无名歌。歌曲中有电影的片花:男女主主开着敞篷车,笑容灿烂地兜风;里克登上离去的火车却看不到女主人影;鲍曼都带白面纱,含泪的回眸……蝴蝶光和模糊的胶片,让主角没有瑕疵的脸庞透着动人的神情,看一眼,我就迷上了。
后来总有不同人的问我,为什么喜欢这个片子。客观地说,就剧情而言,故事单薄不经推敲,三观不那么主流,抛开拍摄技巧,如果没有男女主的颜和化学反应,对大多数人而言,一定会是一个,嗯,经典的黑白“烂片”。
但我的那份喜欢,大多是来自青春期自以为是的最好爱情——灵魂伴侣彼此留下烙印,相互念念不忘,重逢让他们的故事有了回响,最后在深爱时分开,不用被柴米油盐消磨爱意。
那时整天向周围的人安利着老掉牙的电影,应该是个话多得烦人的同学吧。当时的同桌雪,常常承受我的废话。刚好她的补习班组织了一次英文书法大赛,奖品诱人,所以雪让我用还能唬住人的英文字,抄两页纸给她。我想了半天,写了两页卡萨布兰卡的歌词。交了作品,我们才想到,把“……making love in a long hot summer night”写到纸上,会不会尴尬。意料之外两张纸拿了一等奖,不过此时的她转了补习班,两人对半分奖品的幻想破灭。
后来雪慢慢变成了我的好友,延续至今。我们一直诧异为什么两人总会阴差阳错地聚在一起,我们喜欢的人总不是一个类型,喜欢的歌也不是一个类型。但考试总交替着差对方一两分,高中又分到了一个班一个寝室;大学在一个城市,尽管离对方3小时;读研又同时到了英国,一年累计各睡了对方家的地板大半个月。
可能我们在每个阶段都有更好的朋友,但是因为总在一个地方,一路陪伴也是十年有余。
初中最后一年,喜欢看战争和外交,也是那时候,看了隆美尔和蒙哥马利,知道卡萨布兰卡是摩洛哥的港口城市,是二战期间联系美欧非物资、军队、信息流通的据点。不过我天生缺乏空间方向感,再加上没逻辑,所以永远别指望我弄清军队从东岸还是西岸登录,坦克飞机从哪里起飞,又在哪里聚集。
在我糊里糊涂和周围同学说这些的时候,后排的他总是很有兴趣听,有时会一起讨论,大家从战争到兴趣,未来选择和到芝麻绿豆的事情,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知道我喜欢卡萨布兰卡,所以毕业时,互相交换了卡萨布兰卡的电影碟和小东西。
虽然高中也做了3年同学,大学又在一个城市,期间也许在不同的时间点都喜欢过对方,时间不短不长,但每次看似能说清想法的合适契机,总是伴着误会猜测和犹豫,就像是那张卡萨布兰卡的碟子,留了点故事想象的空间给我们。随着两个人领域和圈子的分离,联系从半年见变成了一两年见,之后又遇见不同的旅伴。
慢慢放下后,祝福之外也有感谢和遗憾,感谢来自于一段美好回忆的相伴和源源不断地鼓励和帮助,遗憾却不知是来源于未完成人和事本身,还是“少女时代”的终结。
大学后很少在和人谈起这个电影。但好像你越在意什么事物,它就会时不时出来一下。比如说,摄影老师曾经放了PPT说他拍摄纪录片的经历,里面一张蓝天下的哈桑二世清真寺,他告诉我们,那是卡萨布兰卡,这虽然和我想象中黄土飞天小巷子,立着一堆零碎商店的卡萨布兰卡完全不一样,但当下很认真地许愿,我有一天一定会去到这个圣地,并且要么和爱的人,要么一个人去。
又比如说,大学期间最要好的室友,和别人一次及其尴尬的约会,看了一场学校放映卡萨布兰卡,然后再不联系。这部片子就成了我们之间的经典槽点,我说,那么浪漫的片子就被你们毁了;她怼,那个片子完全没重点,记都记不住情节,最后都是哈哈一笑了之。
后来到了英国,雪有天告诉我,要不圣诞去摩洛哥,我才发现原本在世界另一端的卡萨布兰卡,离我只有小半天的飞行距离。旅行一直拖到毕业后的冬天,一个人报了旅游团,和一堆刚认识的小伙伴,从马拉喀什坐车到卡萨布兰卡。
水泥公路两边,是矮矮的沙质土地,灰褐色的土上偶尔长几簇防风草或者仙人掌,远处有几座半灰半青的山脉。然后突然看见一个蓝色的路牌,上面用阿语和英语写着“Casablanca 60”的道路指示牌,再过一会就看到沿山而建的白色和奶茶色的房屋,我知道我终于到了。
路上导游说,casa是房子,blanca是白色,这个城市就是“白色的房子”,而当地人叫它达尔贝达,是摩洛哥中国人聚集最多的地方,有几千个中国人在此经商做工程,导游也是其中之一。
现在只记得,当时天空一片碧蓝,无云,太阳明晃晃的。阳光下的城市,主街道建得不错,周围的房屋,有些像国内三线城市的地州市,除了装扮上有些不同——当地女人穿着大袍子,用头纱裹着脸。没有想象中的黄沙飞天或穷苦,虽然堵车的路上,也能看见一两个贫民,一个一个敲着车窗要钱。我的整个摩洛哥之旅,大半原因是为卡萨布兰卡而去。去时我以为会激动流泪,但旅伴太搞笑,行程又匆忙,不给机会发出感慨。
离开前,导游让车子在当地一家Rick’s Café停留一阵子。白色3 4层楼高的房子,墙上写着”Rick’s Cafe”,街边两颗椰子树(还是椰枣树?)衬着算是前景。据说咖啡馆内外尽量还原电影场景,也是当地唯一一个Rick’s Café。行程没留时间进去,只是简单地在故事开始的地方,和门口的保安拍了张照,那天我穿着黑风衣黑墨镜,显瘦弱,照片中像极了保安的马仔,无语。
回忆了这么多,这大概就是我心中,和卡萨布兰卡的有关一切,与真实的卡萨布兰卡,并不是一回事儿。就像整个电影里,都是在好莱坞的棚内拍摄,就连现实真正存在那间咖啡馆也是一位华人前几年才开。但卡萨布兰卡还是我心里的那个孤岛,偶尔发呆会上去逛一逛的孤岛。
其实我也在变化,比如说我最喜欢的电影一年一换;比如现在的我认为好的爱,是精神相通之余,能互相给对方提供一个积极的环境,比如说Bertie唱的Casablanca我已经记不清全部歌词,比如我没有那么爱整理旧物,Casablanca的影碟歌碟已搁置多年。
这些“比如”,让我去到卡萨布兰卡时,感觉以上事情好像都发生过,又找不到证明。但是我还是爱副歌里重复的话语“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the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我还爱电影里亨弗莱鲍嘉和英格丽褒曼的对手戏,还爱这个城市。并且我知道,只要还爱卡萨布兰卡,和它相关的一切就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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