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是余华的一本短篇小说精选本。前些日子逛图书馆时,一经发现,翻都没翻,就收进书包了。因为之前没见过。
但回来一看,才发现有些上当,里面的短篇,大多是以前读过的,我记得应该是在《往事如烟》那本小说集子里吧。当然,也有自己没有读过的,比如《我没有自己的名字》这一篇。
于是又重温了一遍读过的那些短篇,又看了几个新的。就想说几句。记下来。
总体上讲,余华的这些短篇,90年代以前写的,比较稚嫩。比如《十八岁出门远行》就写得像个高中生作文,记述了一件简单的旅途事件。《西北风呼啸的下午》、《爱情故事》,故事情节也很简单。90年代后写的《空中爆炸》、《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命中注定》等,小说的意味更浓些,虽然在情节上仍显单薄。
这些小说,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相去甚远,带有明显的先锋性与实验性。尤其重在叙述或者说重点在叙述技巧上。内容相对来说比较空。主题上比较空灵。
《西北风呼啸的下午》讲述了莫名其妙地成了死者(根本就不认识)的“朋友”,最后又不得不做了死者母亲的“儿子”。很荒谬。《爱情故事》讲述了一对中学生偷吃禁果后去医院打胎的故事。多年后已经成为夫妻的两人对这段往事进行回忆与评价,就这么简单。《西北风呼啸的下午》这个荒诞的故事,作者传递了一种什么呢?我们在生活中,在人际圈子里,往往容易被别人绑架,身不由己,甚至不以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令你哭笑不得。比如你被“标兵”,被“好人”,然后你不得不把自己变成标兵与好人去为别人的利益而服务。“我”本来在睡下午觉,却突然被一个陌生的来访者认作是死者的朋友,强行拖到了葬礼现场,这个时候,你能怎样?死者母亲那么凄凉地哭泣,你能不同情?你能不说出一些违心的话?你能不答应做她儿子?但是,你的敷衍很可能就在别人眼里成为了必然,成为了必须去做的一件事!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与上一篇类似,以一个儿童或少年的视角来讲述自己眼里的世界与生活。“我”从小因为父亲死得早,类似于孤儿,同龄的小伙伴们就欺负我,用各种法子取笑我,他们说我是什么叫什么,我都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否则就会受到暴力强制。只有一个陈先生,后来教我不要听他们的。后来,我一直找不到自己身份的定位,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或在人群中在社交中这样。这种荒谬的叙事,在现实生活中也许不可能,但是,它又是可能的。小说的虚构,就是要创造一种可能,就是说,这种事不一定发生,但是,又有可能发生。这,很重要。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有多少人敢说“有自己的名字”?在上司面前,在强势面前?指鹿为马,可以发生在两千年前,同样也可以发生在今天!我们想想,我们真的能保持自己的个性保持自己的立场保持自己的原则而不改变么?你如果从这个思路去想,你就会觉得这篇小说写得真有意思。
《爱情故事》实际上想传递的是夫妻之间如何将平淡如水的生活,如何适应爱情变成亲情这么一个过程。特别是快到中年时候,爱情不在,亲情索然无味,你是不是想逃避,想开始另一段刺激的感情之旅?
《空中爆炸》也是一个很荒谬的简单故事,讲一个风流成性的男同学有一天来找我,说情人的老公堵在他家楼底下,需要我这个老同学帮忙,然后,我和这个同学又去找另外几个最要好的男同学,准备将那个威胁消除。但就在我们去解决这件事情的途中,就在我们喝饮料时,那个有困难的同学,居然看中了一个年轻女孩并一直追踪过去,摞下我们不管了。然后,我们也不跟上去了,而是去了酒馆喝酒,最后把酒瓶抛到空中,再扔另一只酒瓶到空中相撞,发生爆炸。
《命中注定》写的是一件很诡异的老宅子故事。当然这个可能有文-革的背景,就是把老宅子中的故事和当前的现实串联起来,形成一种错位与拼贴,形成一种氛围来表达一种模糊的意味。
所以,总体来讲,余华的短篇,写得很空灵、飘逸。特别在语言上,具有很强的节奏感,阅读起来十分流畅、舒服。但是,它又没什么情节,一点也不复杂。他拒绝提供给读者密集而厚实的故事。但是,它的小说的意味,却始终飘浮在你读者的眼前。令人思考。
这种写法,与深圳小说家邓一光的小说十分类似。比如《一直走到莲花山》,写了什么呢?什么也没写,但那个味儿,出来了。
这种写法,需要对生活进行提炼与思考,让思想之光像夏夜的萤火虫般跳跃。这需要强大的虚构与写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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