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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时候,大嫂和我在一起。不只是我,还有好多小伙伴儿,大嫂是我们的老师,她教我们算术和语文,还是班主任哩,因为全班就她一个教师。两条乌黑的长辫儿,一双大眼睛总是透着亮光。她带着我们到河边的柳树下,拿小木棍儿在沙上写字和算数。她温润的手捉住我的小鸡爪儿,校正着我写字的姿势。我狡黠的看着她,我想对小伙伴儿说,咱老师正和我大哥那个儿的来着,昨晚还去我家了,嘿嘿。但是我没说,我不敢哩......那时候,我七岁。
夏天的时候,大嫂和大哥在一起。在我家的麦地里,大嫂和母亲、妹妹们割着麦,我和大哥往车上挑着装着,父亲去世了,因为他们是大哥大嫂。麦天的日头好毒,但是我们都不觉得,把好几块庄稼都收拾齐整了。我看见大嫂矮着身子和母亲不时说着话儿,便擦擦汗,看看天,帮大哥往车上递麦铺儿......那年,我二十一岁。
秋天的时候,大嫂和秋玉米在一起。临近八月十五了,我回到老家,想看看亲人。大哥大嫂不在家,看门的黄狗儿摆着尾巴儿把我带到地里,大嫂和大哥正在地里收玉米,因为庄稼地正等着人收哩。我把大哥叫到一边儿,问他,你还让我大嫂下地哩,刚从市里住院回来,你也不心疼。大哥说,干活的命,随她去吧......不过才是前年的事儿,我也年近不惑了。
冬天的时候,大嫂和正屋的桌子在一起。大哥带着两个侄子来到县城,我们爷们四个偎成团儿坐着,因为冷。大哥说,你大嫂不在了,事儿办得不赖,孩子们萦记着来城里,见见他们五爷九爷和奶奶们,见见你。我拿出最好的一瓶酒,对大哥说,来,咱,今天喝点儿,你对起大嫂了,俩侄子都争气儿,先为我大嫂干一杯,让她走好,走得安心......前二十天的事儿,总是还在眼前,而我在大嫂心中还是那个聪明懂事的,即是不聪明不懂事她也爱夸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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