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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山是山只是山 [复制链接]

暗香飞语

主楼

发表于 2010-2-10 21:1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看山是山只是山

很早就听闻，九宫山不仅有江南山峰的秀美，还有塞北岭岳的雄伟，更兼五岳之雄、险、奇、幽、秀，而被称为“九天仙山”。还听闻，九宫山自古享有“庐山天下秀，钟灵数九宫”之誉，而被称为“第二庐山”。于是，九宫山，这座传闻中美丽而壮观、深遂而空灵的大山，成了一个让人无限神往的地方。

无数次神往之后，在流火的七月里一个午后，我和物流组的同事们朝九宫山出发了。在城市和城市、乡村和乡村之间穿梭了近五个小时后，在一声“终于到了”的欢呼声中，我们到了九宫山的山脚下。那一刻，我们和九宫山的亲近之旅正式开始。那一刻，我们无以言表的激动和兴奋，溢在脸上。

进得山门，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山脚零星的农舍和田院一瞥而过。虽然只是一瞥，那古朴中透着亲切的农舍却已留在心底：白墙、灰瓦、木廊柱，青石垒成的院子旁边是阶梯状的田地和一垄垄层次分明的菜畦。田垄间、院墙上，随意攀爬的藤蔓，和藤蔓上金黄金黄的花，牵引着我垂涎式的观感，牵动着我“一锄一镐瓜和豆、几饭几茶梦与闲”的热情。

继续向前。溪水潺潺，泉鸣在前。想象中，掬一捧清泉，满山的竹和竹的翠影摇曳在手。一抹抹青翠之间，有着若许年以前的樵哥穿着麻鞋挑着柴担远去的身影，也有刚才那山脚处的农人卷着裤管扛着犁耙过来的身影。来去间，隐约还有樵哥和农人劳作时粗犷的山歌，和闲瑕时粗俗的酒令。哗啦啦的溪水不停地流淌，有些声音和身影在溪声中反复回漾。今夕何夕，当年我们这群执意要走出大山、跳出农门，逃离黑土地的孩子，此刻竟如此地眷念着山村乡居的日子。

行至山腰。风携着山间的幽静和湿润，袭人而来。风过，数小时之前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把我们层层困绕的七月里流火般的灸热，无形消散，继而是一身清凉。清凉中，山路随着山势的陡峭越来越曲折。一个又一个发卡式U型急拐弯接连而来，车内一片唏嘘。唏嘘声中，我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飘飘渺渺的云、层层叠叠的山，高高矮矮的树、大大小小的花，奇奇怪怪的石、清清浅浅的溪。所有的感观聚集于一个“美”字。然，“美”不胜收。

山势，继续陡直向上；山路，继续曲折向前。在这前行路上的不断惊险之中，我把记忆里一首《九宫山》“脚踏云关几万重，九宫山色画图中。龙塘月照珠磨镜，石壁泉流水挂虹。两岸清风吴楚地，千年仙谷宋元峰。翻身欲去将何处？仍向天门得路通”和眼前九宫山的峰、岭、岩、洞、泉、池等奇丽景物，两相比照，始知这九宫山的空灵和深遂，已非文字能形容。

山，一直向上；路，一直向前。惊险，频频不断；惊讶，频频不绝。最初的惊讶，源于山中那知名和不知名的树。这些高矮不一、大小不一的树，虽然只是随意地生根于悬岩峭壁之中，却执意地向上生长。即便是山雨欲来时的狂风呼啸而过，它们也只是摇晃了几下，然后依然挺直、向上如初。循着这满山的树望去，群峰之上云端之下的“大风车”发电装置，竟仿佛童年的大风呼啦呼啦地转着。说不出的惊讶，惊讶，再惊讶之后，是惊叹，更是惊醒。醒，似一梦惊醒，更似醍醐灌醒。

行至山顶，已是暮色时分。天气预报明天有雨，不知是因为有雨欲来，还是山顶原本多雾，离我们不远的前方的云中湖被深沉的暮色和飘渺的雾色包围着。隔着层层薄暮和云雾，用心注视这传说中的云中湖：云和湖之间，仿佛是云在湖上飘，也仿佛是湖在云上移。总之，这湖，这云，这云中湖，美得如幻似梦，不象人间。只因预订的酒店还在云中湖的前面，我们还要继续前行，眼下能留给这胜似瑶池仙境的湖的也只能是匆匆一瞥。

层层暮色中，我们到达预订的酒店。下车，走向酒店的观景台，倚着防护栏，俯视群山：起伏的山影间烟树茫茫，茫茫的烟树间来路飘渺。瞬间，不知听谁说过的“回首不见来时路”，映上心头。莫名，就有了些惆怅。惆怅中，黯然地回望暮色中如幻似梦的云中湖。明天将雨，湖上没有闪亮的星星，只有游人的欢笑。暮色四合，夜已降临。夜色中，游人已散去，明灭的灯火里，闪耀着云中湖原始的孤独和静谧之美。

山上的夜很静，适合看书。我，肯定是带了书的。静夜中，隔壁同事玩牌兴头上的吆喝声、嬉笑声清晰地传来。安静里，我用眼神磨娑书中文字的同时，还悄然地偷得了别人的快乐。安静里，书上的字，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我困了，要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

睁开眼，窗外是一片久违的清绿。重新打量自己已睡过一晚的客房，心中十分的奇怪，近来总是失眠的我昨晚竟一觉安睡到天明？怀疑自己夜半时可能醒过，因为睁眼的那会，我清楚地记得昨天出发之前他那一脸的戏谑“你不会玩牌，在山上无聊得透顶的时候，别怨我没有提醒你”，和女儿那一脸的不舍“妈妈，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及出门的那刻女儿红红的眼眶。如果，这些不是我半夜里的回想，那是什么？梦么？出行一天的时间不到，我就梦到了他和女儿？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意识告诉我，昨晚我非但不曾醒，其实还有梦。梦里，我依稀还告诉过他生活原本安静，生命因静而美，岁月因静而美。

雾，从窗口涌了进来，潮湿了被子，潮湿了心。我从雾里跳了出来，直奔观景台，凭栏而望：夜雨洗过的九宫山，秀美无以言喻，雄伟无法言喻。可是，此刻，它在我眼里，却只是一座山。哪怕它再美、再雄、再险、再奇、再幽、再秀，也只不过是一座山。而且，它，终归要匍匐在登高者的脚下，永远的匍匐。犹如往事总在身后，只能回味，永远地回味。
　　……

三天之后，九宫山之行结束。从九宫山归来，他问我有无所获。我戏答：有所获亦无所获。他再三追问：何为有所获，何为无所获？我半戏谑半认真地答：人立山巅，山在脚下，往事在身后，为有所获；看山只是山，为无所获。闻言，他释然地一笑，我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