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婊子问题斋主说（3） [复制链接]

星卒斋主

主楼

发表于 2009-12-18 19: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星卒斋主于 2009-12-18 19:06 编辑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说于中国，就表明妓女既无情也无义。因为婊子是骂妓女的话，本义也是指那些专门从事卖淫活动的女人；而戏子却是卖艺，按照过去的说法就是艺伎，婊子与戏子加起来就是旧时的娼妓，果真是无情无义的么？非也！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妓女不论身份如何特殊，她也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妓女。妓女也是人女，曾经也是父母跟前的宠儿，亦可能是同伴或同学中的佼佼者，从发展的眼光看，也有可能是人妻和人母，自然是不可缺了人性的。人性的灵魂是情感，但妓女所从事的职业却不可以让她有太多的感情投入，在这上不用学雷锋，不必“干一行爱一行”。妓女是“拿青春赌明天”，吃的是青春饭，说是职业也是暂时的，女人永久的职业还是妻子和母亲。

所谓的妇女解放，如果从历史上寻找些蛛丝马迹的话，那只在妓女身上有。淑女没有，婢女没有，尼冠和逆女也没有。一向中规中矩的中国传统道德文化，只有到了妓女面前才露了怯。妓女是对贞女烈女节妇的挑战，是封建礼教的异端，她们不必“三从四德”，不必“深居简出”，不必遵循“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以有才，甚至有大才。假如中国历史上，不在儒家思想一统天下之中，留下妓女这一个漏洞，那这个世界真是太寂寞了。

而妓女身上所具有的这一切，就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林语堂说：“妓女们教会了中国人浪漫的爱情，正如中国妻子教会了他们更世俗、更真实的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自古就是一种理想，一种浪漫情怀，是和“过日子”的现实有距离的。人总是追求目前没有的东西，对已有的只能去保护或消受。文人士子追求妓女，追求的并不是妓女这个人，而是妓女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爱情的浪漫，这一点是妻妾们所难能给予的。

久处生情，这是再普通不过的道理，同学同事朋友是这样，妓女与嫖客也是这样。因为他们也是人，也具有人的爱欲与情感。明代的《嫖经》中说：“男女虽异，爱欲则同；男贪女美，女慕男贤”，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之类。又说“初处会色，久处会心”，这话说到了妓与客之爱情的根本里去了。“情不在貌，色要择人，为情者，嫫母可以同居；为色者，西施才堪并处。”好色是男人的毛病，色娱眼，情娱心，不经历婚姻之痛的男人，没被美女伤害过的男人，一般不懂得这道理。但这毛病历经千年而不衰，直垂百代而不绝。

唐时，每至春闱前后，京师都会出现一次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高潮。这时不仅是举人进士寻访名花的浪漫季节，同时也是妓女选择意中人的大好时机。长安名妓刘国容与进士郭昭述相爱，郭因调任外地而拂晓上路，行至咸阳，刘使一女仆急送一纸书信。上说：“欢寝方浓，恨鸡声之断爱；思怜未恰，叹马足以无情。使我芳心，为君减食。再期后会，以结齐眉”。一时成为美谈。这感情浪漫不？缱绻不？够诗情画意不？

年渐深而情渐密，乃是真心；贫能周而患能济，方为情人。宋代名妓李师师漂亮，曾与皇上宋徽宗、大词人周邦彦形成了奇特的三角关系，梁山贼寇宋江也去过她的家。可当皇上知道李师师与周邦彦的关系后，醋意大发，就罢了周邦彦的官，逐出开封，可李师师毅然前去为其送行。回家后却见皇上在等她，就巧施小计，百般向皇上说周邦彦的好话，致使周邦彦不但没走，反而还升了官。这种不畏强权、申明大义、忠于爱情之举，恐怕光有个漂亮的脸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妓女好与文人交往，文人也同样好与妓女交往，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如此的妓女一般都文化水平较高，如此的文人也大都怜香惜玉。其原因之一就是有共同语言。李白要是跟老婆朗诵“日照香炉生紫烟”，没准他老婆就怀疑李白在外边有个相好的叫“赵香炉”，并且有个私生女叫“紫烟”，这就难办了。李清照和赵明诚貌似很有共同语言，但赵明诚的词明显赶不上李清照，讨论来讨论去也是没准会打起来的。即便不打起来，一会让你看看簾外海棠，一会让你瞧瞧阶下梧桐、窗外芭蕉啥的，你也受不了。

老婆是做饭的，不是作诗的。但妓女的闲情逸致、不理柴米恰好符合文人的要求。唐代名妓薛涛是个大才女，名声胜极一时，元稹赞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她与同时代的大人物，如韦皋、李德裕、元稹、刘禹锡、白居易都有过诗词唱和，写过不少的赠答诗。就这样的才情女子是决不能“老大嫁作商人妇”的，那就白瞎了这个人了。虽然婚姻不是十分如意，但有过这样“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的日子，也算不枉此生！

有句话，叫做“贞妇白头失守，不如老妓从良”，但如果这“失守”和“从良”都是因为爱，那就值得赞扬。妓女渴望爱情，比常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要千方百计脱籍落籍而从良。但也有拒绝爱情的，唐时有个妓女写过敦煌曲子词《望江南》，就有些恨不相逢未妓时的味道：“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不知是求爱者非意中人，还是看透了社会人生，总之是不要爱。现代的妓女的感情生活如何？我实在不想去猜，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妓女中的爱情失败者、情场失意者，想来也不在少数。“久有从良之志”的杜十娘，中道见弃，绝望至极。面对谋夺美色、一掷千金的孙富，面对忘恩负义、懦弱贪财的李甲，也只好“抱持宝匣，往江心一跳”了。这一跳，跳出了一个柔弱女子刚正不阿；跳出了两个卑琐男人的丑恶龌龊；跳出了封建礼教的吃人罪恶。问世间情为何物？至少这两个男人在杜十娘眼里都是“废物”。“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世俗男人的薄情渺小更衬托出妓女形象的重情高大。

该去的都已经去了，不该去的都以不同的姿态归入了历史。爱情也好，感情也罢，妓女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冰与火、泪与笑、痛与酸。留待下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