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六指为挠痒 于 2018-2-1 08:56 编辑
小学时，教我们的呼老师是个小个子、长相普通的女人。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她，因为那是我遇到的生命力第一个负责认真的老师。
那时候，班里有几个特别调皮捣蛋的男孩子，让她很头疼。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一对一帮助。学习好的跟顽劣生分到一组，起到带动和引导的作用。老师的心思很细腻，甚至连上学的线路都考虑周到。宁就这样成为我专门的帮助对象。宁的顽劣简直无人能出其右。捉毛刺放进女生的文具盒里，在男生的凳子上抹胶水，藏老师的教鞭等等等等。
我对宁是抗拒的。我怕他揍我，虽然他从没打过女生。但同时又因为接受了这样的任务而感到沾沾自喜，走路时胸脯都骄傲地挺起来。再看到宁时，心里虽是惧怕，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甚至是真诚的。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并像个老师一样去检查他的作业。有一次，他像以前一样在回家的队列中穿来穿去时，我竟然鼓起胆子呵斥了他一句。宁当时的脸色变了，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三分钟。正在行进的同学们都停下来，准备看宁怎么收拾我。
我心里打着鼓，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哆嗦起来。我四下看一眼，发现根本没有打算跳出来管闲事的同学。家离着又远，跑回去肯定来不及。于是我索性豁出去了，大声对宁说：“你打算永远这样下去？”宁不说话，只是慢慢向我靠近了一步。我吓坏了，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对你，是为了你好！你根本不是个坏人，为啥要跟他们混到一起？”其实，我这样说，也只是一次无意间听到呼老师这样批评过宁。我也知道，宁以前不是这样，以前他没有父亲，总被人欺负。
宁往前迈出的脚收了回去，想了一下，竟红了脸，低下头去乖乖钻进属于自己的位置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湿漉漉的。
宁变了。开始主动找我学习，也不捣乱了，跟那几个坏孩子也分开了。只是，宁的背叛引起了那几个坏孩子的报复，他们在宁单独行动的时候，截住宁，打了他。
宁的脸上被挠了好几天血痕。宁没有找老师告状，但有同学过来告诉我了。去找我的时候，一脸若无其事。我给他看了作业，无意间看到他脖子上也有一块青紫的地方。我没忍住，用手摸了一下，问他：“疼不疼？”宁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湿湿的。
这个镜头被那几个坏孩子看到了。那天以后，我跟宁走到哪儿，背后都有同学在偷偷议论。我感觉到了，宁也感觉到了。更严重的是，几天以后，我被呼老师叫到办公室，老师问：“他们有人说你们俩在谈恋爱，是不是这样？”我手足无措，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呼老师说：“别哭，老师相信你。但是，为了保护你们，以后你们还是别在一起学习了吧，你离他远点，咱们这里，毕竟是农村。我让红给他辅导。”老师的眼神很真诚，我含着泪看着她，感激地点点头。
宁还是来找我。但我想起呼老师的话，开始躲着他。几次之后，宁明白了，不再找我，也不再跟我说话，更不肯接受红的帮助。几天后，我看到他摒弃前嫌，跟那几个坏孩子又混到一起了。
我看了挺痛心。有一天找了个机会截住了宁。那个时候，已经是他在躲我了。我说：“宁，你不能这样，你跟他们不一样。”宁说：“不要你管， 我对不起你，拖你后腿了。以后我不拖了，我天生就是个坏人！”宁不给我再说话的机会，一溜烟跑走了。
宁从此坏下去，直到不久之后辍学。成人之后，也是无所事事，成为地地道道的痞子。村里人见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坏，每次看到我时，都会有意识地躲开。
时光荏苒，一晃就到中年。这些年，我一直默默关注他的生活，希望能够听到好的讯息。可惜的是，他一直混得不好。
其实，我想对宁说：宁，我欠你一个道歉，你真的不是个坏孩子。我不应该拒绝你向阳光靠近的努力。我应该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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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2-1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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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这句的时候，脸上烧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