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定庵诗小记（13）：百卷书成南渡岁

坏菜

　　道光十九年己亥四月二十三日傍晚，两辆大车匆匆的驰出了京城的广渠门。

　　这时夕阳已然西下，太阳透过片片游云，从远处洒落下来，把路旁的树叶染成了淡红色。这不是一个出行的时间，因为黑暗马上就要降临。

　　这两挂小车，前面的里面坐着一个人，此人怒发冲冠，傲然而坐；后面的一辆车上满载文集百卷。他就这样，在这样一个时间段，离开了累计生存20年的京城，没来得及带上家人，没有告别朋友，独自一人，踏上了回故乡之路。

　　没有人真正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突然辞官了，又仓促的逃离了京城。他的辞官理由是这样的：老夫年逾七旬，需要回家照顾；从父龚守正是礼部尚书，与自己在一个部门，理应回避。这看起来貌似合情合理，但无法掩盖他匆匆辞官的真相。

　　有一种可能是存在的，他的那个刚刚被任命为礼部尚书一个多月的“从父”龚守正，把有关龚自珍身处危机的信息透漏给了他，让他为保命计，马上辞官，离开京城，回到故里。显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也很紧急，龚自珍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立马辞官南下了。

　　想必这次事变让他想了很多，当他一个人坐在那辆小车上碌碌远行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看穿了官场的险恶，以及对人才的摧残；同时他也忧患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可能来日无多，需要沉静下来为自己的大半生做个总结了。于是就从这一刻开始，他通过诗歌的方式为自己做的自传开始酝酿了，也许他没有想到，在一年之中会写那么多，也许他更没有想到，仅只又过了一年，他的生命就戛然而止，《己亥杂诗》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一生总结。

　　当仕途的路被彻底堵死之后，他在想着另一种积极入世之途，他要靠整理自己的文字、广播自己的思想、授受门生来发新声、树新风。因此他认为，著书立说，虽然比不上那些述而不作的沉默“观心”、明哲保身的人，但它可以把自身那种奔腾不息、有如暗泉夜涌的思想放泻出来，已经写好了上百卷的著作了，现在要南返故乡，我不会停止的，我还要继续写作，把自己的思想留存下来，还要把它们编上年月，出版出去，要靠它去影响后人。

　　京师的二十年，龚自珍一直屈居下僚，没人听他的所谓治国方略，更没有人在乎他的变革主张。因为他说的多，却无法去实现，久而久之，不但落了个“疯癫”的恶名，而且不断地被被他言论刺痛的官僚们打击报复，因此，到最后，他只有选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流浪在野。但他并没有真正的屈服，而是要继续写作，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说完，这个态度是非常坚决的，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做最后的努力。

　　这是他《己亥杂诗》的第一首，也是一张宣言书，一封抗议信，沿着他所坚持的这条路，在他生命最后的两年里，他留下了非常宝贵的精神遗产，从他的315首杂诗里，人们记住了一个忧国忧民、渴望人尽所用的龚自珍。

　　他是在这样一个黄昏出发的，但他却从即将到来的黑暗里走向了自己的黎明。

　　附　《己亥杂诗》第1首：
　
　　著书何似观心贤，不奈卮言夜涌泉。
　　百卷书成南渡岁，先生续集再编年。

马樱花

这是一个长篇系列，叹为观止
独僻蹊径，自成一说。

星卒斋主

呀，坏菜，这是从几开始发的？

红柳

从一开始发的，没编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