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疯老爷子 于 2017-1-22 16:40 编辑
大年二十六,杀年猪 快过年了,想起了小时候过年杀猪的事。 我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猪,但猪不是随便杀的,猪长大了要交给国家,交猪的时候除了按分量领猪钱以外,还能领到五斤肉票和二百斤饲料票。平日里想吃肉了,就拿肉票到食品公司去买,没有肉票馋死也买不到肉。只有过年的时候,食品公司才把杀猪的指标分配给各生产队,有时过年的猪多,指标不够,就挑着大的杀。有的生产队长为了不伤人,还导演过抓球杀猪的事,现在听起来都是笑话。 大年二十五,杀年猪。我小时候的年猪都杀得早,一般过了腊月十五就开杀。 我们村有三个杀猪的屠夫,我最爱看的是我们队的赵二叔杀猪。他是跟他爷爷学的手艺,干净利索,技艺娴熟,猪在他的刀下,挣扎的时间短,受得罪少。 年猪都是生产队派人从养猪户逮来的,逮猪只需两个人就足够了,要是养猪户配合的好,逮之前先给猪挠挠痒痒,猪就自己躺下,等被绑上了再想跑已经晚了。其实猪警醒得早也没用,有的养猪户不愿意看自己摸瑟着长大的猪被绑起来,就躲到屋里不出来,逮猪的人只好使用暴力。猪在猪圈里关着,想跑也跑不出去,只要猪的一条后腿被抓住,就完蛋了。有的猪鬼机灵,后腿不好抓,就被抓到尾巴,被扯着尾巴往上一提,后腿就悬空了,另一个人很容易就抓到后腿,把猪按倒。一个人抓着猪的前后腿往一起一怼,另一个人就用细麻绳把两只猪蹄绑在一起,两对猪蹄都被绑住,猪就只剩下哏儿哏儿的叫唤了。绑起来的猪,用一根木杠子从前后腿之间穿过去,两个人一猫腰就用肩膀抬起来,送到屠夫家去执行死刑。 这时候赵二叔家早就烧好了一锅热水,猪抬到他家后,先用大杆秤秤一下重量,然后放到一张像炕桌一样的破木桌上,桌子的一头下边放一个接血的大瓦盆,盆边上放着一把半尺多长的尖刀。赵二叔举起一根一头细一头粗的木棍子,照着猪耳根子猛然一击,猪的叫声就戛然而止,二叔扔下棍子,拿起尖刀,准确的从猪的脖颈子底下扎进去,一股血流随着尖刀的拔出窜出来,猪只哼哼两声,一腔热血就全落入盆里。二叔放心的把绑着的猪蹄解开,在一条后腿的脚背上用尖刀片开一个小口,把猪梃子(圆头的细铁棍)从小口里捅进去,一直捅到猪的两个耳根处,然后扯着小口用嘴往里吹气。第一口气像小耗子一样,顺着猪梃子梃出的通道,嗖得一下就跑到猪耳朵底下,这是我们最愿意看的一幕,有时看到这里就不往下看了。不管爱看不爱看,二叔都照样接着吹,一直把猪吹成大气球,用刚解下来的细麻绳把小口子扎死,扛起挣着四条腿的大胖猪,就放到过堂屋褪毛的大锅里。褪毛的大锅锅沿和锅台一般平,吹得绷绷的大胖猪在大锅里随便翻动也不会被锋利的锅沿划破肉皮。用七八十度的热水烫过的猪毛,用刮刀一刮,就被刮得干干净净。褪净了毛的白猪,后腿上再挨一刀,才可以挂到木架子上的铁钩子上,开膛破肚。先把肠子肚子取出来,把大肠和胃翻洗干净,我们叫它白下水,再把一嘟噜心肝肺取出来,我们叫它红下水。猪小肠作为赠品白送给杀猪的,杀猪的再卖给食品公司做肠衣。 我爱看赵二叔杀猪,还因为赵二叔有时会把猪尿泡送给我。那时候的猪尿泡,都是被血鱼网的人要去装猪血,没人要的时候,二叔就把它吹成气球送给我。直到参加工作腐败了以后,我才知道比溜肚片好吃几倍的溜白肚,食材竟是我小时候当气球玩的猪尿泡。 我最不爱看的是曹大爷杀猪。曹大爷吹牛比赵二叔吹得大,杀猪没有赵二叔杀得好。连打闷棍都没有赵二叔打得准,经常一棍子下去,猪叫得更欢了,有时要打好几棍子才把猪打死。猪毛也没赵二叔褪得干净,特别是猪头上毛不好褪,他就只把猪脸蛋上的毛褪一下,再加上打闷棍打得不准,猪头脸上都是淤血,不要说吃,看着就恶心。猪血也没有赵二叔放得干净,有时开膛的时候还开出猪血来。我最不爱看的一幕是曹大爷吞食猪香脂油。猪开了膛以后,香脂油还是热的,曹大爷就趁热吐噜一口,吐噜得我恶心好几天。 由于年猪杀得早,生产队分了猪肉舍不得赶新鲜吃,而是要挂在背阴墙上冻起来馋着人,一直馋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才用斧子砍下一小块来炖粉条吃。过小年是舍不得肉管够的,吃一顿用猪肉炖香的粉条也很满足。分到猪下水的人家还要把猪肠肚炖到肉锅里,却不知几十年以后炖肠肚比炖猪肉还值钱。 听说现在的年猪也不让随便杀了,养猪户养的猪必须由食品公司统一宰杀,杀好的猪身上都盖满检疫的紫酒章,没有检疫章的猪肉不许上市交易。虽然也有私杀滥宰的,但不知底的没人敢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