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树昏鸦 于 2017-12-25 09:49 编辑
拜把子
中国人古来讲究拜把子。“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可算是流传千古的拜把子典范。 原本单打独奏,八竿子打不着,一朝一个头磕在地上,就成了生死相依的异性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孤单的不再孤单,弱小的不再弱小,心里便暖乎乎的觉着有了依靠。人生在世,团队的力量的确不可小觑。 于是乎拜把子就成了风气,百姓们拜,当官的也拜;俗人们拜,雅士们也拜;男人们拜,女人们也拜;成年人拜,娃娃们也拜。前些日子在一个白事上遇一友人,问起他和主家关系,答曰——把兄弟。我不禁诧异,以他和主家的年龄之差,他绝对是爷辈的岁数,不知是何种缘由将他俩弄到了一起。后来想想便也释然,拜把子又不是结婚,有诸多限制,这玩意只要愿意,磕个头论论座次就是了。我只是担心这样子拜下去,弄不好有一天爹和儿也成了把兄弟。 我卑微低贱,又一身穷酸,对拜把子的事向来不敢多想,也极少有人想起来跟我这样的人做弟兄。不过也有例外,那是在一次醉酒之后。那天喝醉的不光我,一桌人差不多都醉了。酒这东西说起来不错,只是千万别喝多,喝多了糟践身子不说,要命的是让人犯糊涂。关于那天的来龙去脉我一直有些失忆,只记得在高度亢奋中不知谁发一声喊,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扒拉开满地的酒瓶子,扑通扑通趴在地上磕起头来,接着便是一片称兄道弟的喧闹声。恍惚中还记得有人提议第二天再聚,可十来年过去了,一直也没人再提起此事。 还有一次是在三十多年前,那年我从一所偏僻的乡村中学调入市政协,虽然只是个“笔帖式”一类的小角色,上班也只管着一只暖壶和几本稿纸,可还是有人以为我由一只屎壳郎变成了知了。终于有一天,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风尘仆仆地找上门来。这朋友的相貌虽然有点不敢恭维,却是一位杰出的社会活动人才,倘若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估计能混个大使参赞什么的也未可知。煞有介事地道完离别之情以后,他从贴身的衣袋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名单递给我,说是经过许多天的精挑细选,打算把这些人弄一个“把子”。我从头至尾看下来,名单上的三十多人没几个认识。见我有些犹豫,朋友劝我说,不认识不要紧,一场酒喝下来就熟了,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可都是些用得着的人啊。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若干年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碰到了名单中的一位朋友,聊起当年拜把子的事,他不无庆幸地告诉我,还是你小子精明,那年多亏你没拜,这是帮什么玩意啊,拜了没几天有的就骂了祖宗,还有的打了个鼻青脸肿,没办法,只好“分行李”。我问为什么?他嘴一撇说,为什么?嘁!一群势利小人呗。 我压根不是什么精明人,也几乎没做过什么精明事儿。但有一条我始终坚信,人与人想要做朋友,除了身份地位之外,志趣性格也不能差得太远。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愣往一块捆扎,早晚有一天得散伙。倘若拜把子再存着些拿不到桌面上来的小心眼儿,那就更是“醉翁之意”,与“弟兄”的本意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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