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过气柴禾妞 于 2016-5-25 12:00 编辑
近几天看见邻居阿姨们晒着芒花,准备做芒花扫帚。芒花还未落尽,枝条还未老韧。但是因为附近芒花稀少,她们提前争先恐后地割了下来。芒花在阳光下飘了一片,有风的时候,飞飞扬扬,无风的时候,如棉絮一样铺着。用手轻轻抚过那层飘着的芒花,柔软,蓬松。竟让人感觉不是自己的手在抚摸它们,而是它们伸出了柔柔的细细触须,在安抚你。
小时候,我随大人们上山割芒花。芒花白,芒花黄,映着霞光。待得芒花成捆,背着芒花回家。芒花成了一朵大大的白花,于是山里有一支花的队伍。花的队伍在行走,花的队伍在喝水,花的队伍在歌唱。在一个平坦的地方,花的队伍在休息。每个疲倦的肩膀,匍匐在山溪的怀里,直接用嘴对着溪流驴饮。说一些悄悄话吧,趁男人不在,趁家里刁蛮人的公公婆婆不在。有小孩子在呢,屁大一点,管她们哩!说着说着,便将对方长长的辫子咬在嘴里。作死哩,我说我的辫子咋老长不长!啪啪两巴掌,外带一句“你狗嘴啊,咬人辫子”,然后急急忙忙到溪水里洗“狗唾沫”去了。
中午的时候,终于回了家。杨梅成熟的季节,善爬树的叔叔采了一大篓子杨梅,红梅白梅黑梅。用陈年的芒花扫扫去水泥地面的灰尘,其实也没什么灰尘,整个春夏,都坐在那片水泥地面,地面已经光滑了。盐水里的红梅白梅黑梅,要不断地挑选。为什么要挑选呢,因为吃够一定数量,大人是不允许再吃的。尽管有时候着实没吃够,跟大人们一个两个地进行讨价还价,也没多几个的余地了。要知道,吃了一回,要等一年呢。后来园里种植的杨梅,哪是那个味呢!好不容易吃上点正宗的山里杨梅,牙齿已经不是当初那两排了。
吃完饭,和奶奶及母亲在树荫下编芒花扫帚。选择大小匀称的芒花杆子,细密地工整地缠绕。将编制好的扫帚在阳光下一字排开,奶奶编的,母亲编的,我编的,居然看不出区别。看不出差别的还有许多东西,比如用于蚕织茧的竹花排,比如大年三十的油饼圈,比如稻田里生机勃勃的大秧苗。
有时候我在想,某些事,如果年年此时都能重复,毕竟是幸福的。但是前不久回家,山脚的小路已经荒芜,荆棘丛生。芒花在遥远的山坡上,随风飘舞,仿佛遥遥地能听见它们低低一句:你若不来,我便不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