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17-12-5 14:16 编辑
从探亲楼搬进新居,三姐笑了。
所谓新居其实是她同事的老房子,格局不好,光线也不好,但毕竟是两室一厅的套房。看房时,一见有独立的卫生间,我就迫不及待地买了下来。
推开阳台上的窗户,对面三楼就是三姐父母的家。与父母相邻而居,三姐的开心可想而知。
更换了窗户,加装了防盗窗,添置了时髦的皮沙发、电视柜等家具,又把门前破破烂烂的杂物间清理一空。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盆钵,装了家属区附近庄稼地里的泥土,栽上一些叫得出名或叫不出名的花苗。过了不久,竟花开朵朵,自成一景,引得邻里纷纷驻足观看。
一夜过后,我从布谷鸟的叫声中醒来,发现最奇葩的那盆花不见了。叉腰门前,看来来往往的邻里个个都象贼,仰视楼宇,一句“爱美而窃者,臭美也”终难出口。令人欣慰的是,各家纷纷效仿我家,楼前舍后一天天整洁起来,大多种上了花花草草,还有的种上了青葱蒜苗。
二楼住着一姓谢的孤寡老人,她对周遭的变化熟视无睹,随时将淘菜水烂菜叶从阳台上抛洒下来,在我家雨棚上或嘈嘈如急雨,或小珠落玉盘。我多次与她交涉,她要么聪耳不闻,要么老眼以对:咱几十年如此,习惯了。
夜里,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侧耳聆听却难以辨识。失眠多日,经三姐提醒,我半信半疑寻上楼去,敲了半晌门才开,果然是婆婆养了猫。我和颜悦色相告:您家猫系了铁链,夜里铁链扫地发出哗哗声,让人无法入睡。她乜斜着眼睛说,畜生这东西我怎么能管住它不蹦?然后就要关门。我急了,您可以放开它或给链上缠布条啊。她又乜了我一眼,大声说:我都睡得着你年纪轻轻怎么睡不着?我一时无语。
于是,我继续夜夜倾听她的黑猫警长在楼上跳脚镣舞,一月下来,心力交瘁。三姐挺着个大肚子,每晚倒是呼呼大睡,她又是笑又是心疼地对我说,你都快神经衰弱成神经病啦。
同事无比同情我的遭遇,说惹不起躲得起噻。我越想越激动,竟当众高呼:如果银行贷款无需担保,咱马上买商品房!话音刚落,银行贷款担保改按揭。听说附近有楼盘刚开盘,我闻风而动,看房当天即交订金。朋友得知后无不惊呼,又叹息:何必把自己搞得压力这么大呢!老丈人坚决反对,三姐纠结着,但我意已决。三日后正式签订购房合同。
新房钥匙到手,装修费还没凑够,我们绝不双方父母伸手要一分钱。半年后企业破产改制,我领了一笔安置费,才开始装修。
父亲在老家给定了搬家日子。晨曦初露时,大舅子轰隆隆开来大卡车,一帮朋友和左邻右舍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才将老房子搬空。离开时,我坐在装满家具的大卡车上,望见老丈人在一群老邻居中冲我挥手了又挥手。三姐说,老丈人当初反对买房,其实是不想我们远离。
二楼阳台上,谢婆婆一直看着我们忙忙碌碌地搬家,一言不发。前不久,她破天荒来敲我家门,说话含混不清,三姐连问几遍才听明白,她家的黑猫不见了,她挨家挨户呼唤寻找了多天也没找着,问我们是否看见。望着喃喃自语的她孤苦无助的眼神,那一瞬间,我原谅了她所有的不是。
2017.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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