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土方子
向来就不是一个迷信的人,论起迷信的事儿却更比那些搞迷信的人懂得多。姐姐信佛,就是那种平常喜闻乐见的信,还一个劲儿撺掇我;就先问她,知道我都读些什么佛经么?姐姐接过书看,毗达磨俱舍论,以及几本经典注疏。她就说这得佛学院博士读的吧,再也不跟我谈佛事,因为佛是怎么回事儿,我更看得清,看得净,看得实。再如论坛上有人迷信西方民主是普世价值,就拉杂写几句话,持之有故,写入骨,写入魂,证明西方民主有其历史局限性,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植其中。
跟有信仰的人讲道理,老天都不免厌烦,黑起脸来,三天连阴连雨,又潮又凉,没个温和的神气儿。多少年前遇潮则起痒痒疙瘩的老毛病又惊奇地重犯在两个手脖子上,此时正在家扫墓。婆婆于是对着空气喊话,说小辈们都在准备呢,马上就都一起去磕头上香,别乱折磨小孩子辈儿。这事儿也略知一二,所以婆婆再问"好些了吧",就赶忙回答果然有好转。迷信莫,须有安慰人心的灵验。
婆婆又找出一团麻,搁在火上烤热,然后擦潮疙瘩。麻,古代织麻为衣。凭什么能治疗痒痒疙瘩呢?难道古人穿麻衣麻鞋,浑身不痒痒?古人穿麻衣麻鞋,浑身该痒痒时自然痒痒,这是物理现象。搓麻而治痒痒,则是心理现象。
心理机制是这样子的:痒痒,烂七八糟找不出头绪,那感觉就像一团乱麻,不知起于何处,钻入何处,到处是理不清的心理阴影。婆婆拿出一团实实在在的乱麻团,照我痒痒疙瘩上比量比量,说那痒痒就跟乱麻一样麻,然后搁火上烤一烤,再趁热搓一搓痒痒疙瘩,再烤一烤,再搓一搓……五次三番,手里拿的那一团麻烤断毛毛刺刺,渐渐分出层次头绪来。眼见乱麻在变得清爽,心上也跟着移情,好像痒痒疙瘩也理得清,那痒痒劲儿也开始清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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