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沈眉珊 于 2021-4-1 09:38 编辑
凡心里骄傲的，为耶和华所憎恶。虽然连手，他必不免受罚。 旧约·箴言-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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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三月份，许城都要举办为期一周的全国民间中草药贸易洽谈会，在此期间，每晚还要搞一场很热闹的文艺表演，美其名曰：文艺搭台，经济唱戏。洽谈会由朱自安承办，这可是一项美差，油水很足的。 朱自安坐在台下，见到了台上的方韵，方韵没有看到他，方韵的眼神有一种华丽的散漫和空洞，她面带高贵的微笑，好像在看你，而其实她并没有看你，如今有许多女士都很推崇这种表情，这样显得很有品位。她如今成了一名专业歌手，且还小有名气，曾经在国家电视台的春晚舞台上露脸15秒钟，很了不起。许城人民都知道，方韵是许城出来的名人，人民说，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啧啧。许城人民很谦虚，把许城比作鸡窝。 朱自安问秘书萧燕，跟她睡一次觉需要多少钱？萧燕是位很认真的姑娘，她认真计算了一下，得出了结论，说，按她目前的身价，大概要六万左右。朱自安想，她那里镶了金边吗？他觉得有些不太划算，算了。 朱自安又问萧燕，她现在结婚了没有？萧燕想了想，大概没有。她解释说，现在的歌星都提倡晚婚，或者干脆就不结婚，越走红的就越不想结婚。朱自安想，就算她不结婚，也不代表她就是处女了。他摇摇头，既然不是处女了，我何苦要花六万去跟她睡觉？ 三年后，朱自安把这些想法告诉了方韵，方韵听了之后，很气愤，她说，无耻。她又补充说，你们这些男人都很无耻。 朱自安纠正说，你这样说就很不对，有些男人虽然想法很色情，但其实本身是很纯洁的，就说我吧，我现在真的不打算跟你睡觉，免费的我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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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上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朱自安和方韵是同学。那个时候，朱自安是班长，方韵是文艺委员，朱自安经常代表学校参加知识竞赛，方韵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文艺表演，都是老师的红人，老师都挺喜欢他们。但是他们两个人从来没说过话。主要原因是，他们都是很骄傲的人。朱自安看着高高仰起头颅的方韵，心想她就像骄傲的孔雀一样。但是他又想，她又没有漂亮的尾巴，她凭什么这么骄傲？莫非因为她爸爸是校长？朱自安觉得这个比喻不大恰当，只有雄孔雀才有漂亮的尾巴，而方韵，是雌的。雌孔雀不漂亮，但是方韵漂亮。 两个人就这么骄傲着，一直骄傲到了高三。每次碰面的时候，朱自安的头仰得比方韵还要高，每次经过方韵的身边，朱自安甚至还会从鼻孔里冷冷哼上一声。 在潜意识里，朱自安是把方韵当作对手来看的。朱自安心里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哼哼，看谁比谁厉害。 后来朱自安得出了结论，方韵比他厉害。原因是，方韵把他写给她的情书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撕得粉碎。方韵还对他说，朱同学，你思想太肮脏了，请自重。那是方韵唯一一次主动跟朱自安对话。教室里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朱自安当众出了丑，面红耳赤地要为自己辩解，但是方韵根本就不听他申辩，方韵冷哼了一声，说，原来你还是个胆小鬼，做了还不敢承认。 那情书的确出自朱自安之手，除了这一封公开的，还有许多未公开的，因为他从来没打算把这些情书交给方韵，他只是偷偷地写，写完一封，然后再给撕掉。 他的情书写得非常之热情，非常之大胆，甚至还有些情色的意思。 我的孔雀公主，你让我欲火焚身了。这句话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了许多同学互相调侃的流行语。这话是朱自安在那封信里说的。那封信朱自安没有来得及撕掉，还放在自己课桌的抽屉里。这封没来得及撕掉的信却莫名其妙传到了方韵的手里。 多年之后，在另外一个城市的豪华宾馆里，朱自安对方韵说了相同的话。我的孔雀公主，你让我欲火焚身了。他在方韵身上某一处拍了一把，说，很结实，很圆润，很有弹性，这绝对不是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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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被公开的情书让朱自安受到老师的严厉批评，还被方校长——方韵的爸爸在学校大会公开点名，骄傲的朱自安从此臭名昭著，抬不起头来了，朱自安是没法在学校待下去了，于是从第一高中转学到第四高中。 后来，方韵被一家很有名的艺术学院给保送录取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朱自安只能够在电视上欣赏他的孔雀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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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宾馆里，朱自安对方韵说，我是你们城里人说的乡巴佬。现在，农村要包围城市了。他安慰方韵，不要怕，这是大势所趋。 电视台的新闻说，农民大量涌入城市，城市非常欢迎。因为勤劳朴实的农民朋友给处于低迷状态的城市经济带来了一股勃勃生机，他们以极大的热情为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极大刺激了城市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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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转到第四高中的朱自安想来想去，还是有些委屈，他鼓起勇气给方韵发出一封正式信。在信中，他为自己辩解说，其实我只是默默暗恋你，并没有打算真的要跟你怎么样。 方韵想，这乡巴佬可真够无聊的，直接把信给撕了，她决定无视，据说无视就是最大的藐视。 三年前，在演出结束以后，方韵接到了朱自安的电话，朱自安邀请她吃饭。方韵想起当年的一些事，觉得很不舒服，方韵说，我没空。她对身边的男人无奈地说，我一直不明白，癞蛤蟆为什么总想着要吃天鹅肉呢？ 三年后，朱自安说，癞蛤蟆为什么就不能吃天鹅肉呢？说这话的时候，他在方韵身上某一处抓了一把。方韵叫了一声，嗔怪说，你报复心理蛮严重的。朱自安谦虚地说，这不是报复，这是癞蛤蟆对白天鹅最直接的恭维。方韵说，那时候我们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朱自安笑着问，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变得懂事了？ 方韵已经是成年人，当然懂事了，她很懂事地把衣服给脱了。 朱自安对方韵的表现表示满意，他轻轻鼓掌，方孔雀你的确发育成熟了，很有女人味。方韵冷冷地说，你要是男人，就别光说不练。朱自安很吃惊，练？我没说要跟你练什么啊。方韵的脸色变了，她有些羞怒，你这是在侮辱我，玩弄我。朱自安很无奈，你的意思是说，我必须跟你上床，才不是侮辱你玩弄你？他不禁摇头叹息，你的内心很不纯洁啊。 方韵吼了起来，你他妈的究竟要干什么？朱自安显得很平静，方同学请冷静，其实我只是从纯艺术角度来欣赏你，真没打算跟你干什么，穿上衣服吧，天气凉。 方韵一动不动，像根木头一样。 朱自安心疼地说，你这个样子，让我的心都碎了。别这样，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很纯洁。他的表情居然有些害羞，我希望你为我写一百封情书。方韵愣住了，你这算什么？朱自安说，没什么，只是想和你一起重温一下纯洁的学生时代。只要为我写够一百封情书，我就会把录像带还给你。我说话一向很算话的。记住哦，一定要是手写的，要用当年的口气来写。 方韵颓然坐在沙发上，你这个要求太无耻了，我一点儿都不爱你，给你写个屁的情书。朱自安皱起了眉头，美女，你是文明人，能不能别老是屁啊什么的。 方韵说，我跟你没感情，写出来的情书只能是放屁。朱自安沉默片刻，接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盘录像带，你跟录像带里的男人也没什么感情吧，你不照样也跟他做了？ 朱自安此刻就像个哲学家，做了，就不是屁，写了，就不是屁。在你的体内，在你的心里，美好也罢，伤痕也罢，终究是会留下一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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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朱自安和方韵会师京城。他们要进行一项神秘的交易。方韵把厚厚的一叠情书交到朱自安手里，朱自安把录像带交到方韵手里。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自安盯着情书说，我得检查一下，看你写得认真不，要是不认真，发回去重写。他随手拆开一封，方格稿纸上密密麻麻一大片，什么此恨绵绵无绝期了，什么日日思君不见君了，靠，你写得还挺煽情，有没有真情呢？ 方韵认真地说，你看的是我起初写的，肯定不大真诚，后面就越来越真诚了，你不知道，到后来我脑子里全是当年的你，还真发现你身上有不少闪光点的，比如吃苦耐劳，好学上进，乐于助人……你说当年我怎么那么傻呢，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一大块闪光的金子呢？朱自安慌忙摆手，别夸我，其实我只是一只闪光的蛤蟆。 方韵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你手里果真只有这一盘录像带？朱自安说，当然。方韵说，你可别害我，万一捅出去，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名声和地位，就全完了。朱自安说，怎么说咱们也是老同学，我于心何忍呢？方韵用指尖点着朱自安的鼻子，说，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玩这一手。朱自安说，我也想不到啊，你居然也是老手。方韵有些幽怨，咱俩毕竟也是老同学，你这样对待老同学，心里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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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安慢悠悠把录像带塞进了录像机，气定神闲地看了起来，他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尤其喜欢里边的台词： 男（满意地，鼓励地）：你，真行，继续，继续。 女（似乎在努力配合，却言不由衷）：那……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出唱片啊？ 男人（绝望地）：啊，快了，快了。（不再晃动，泄气地）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最好别谈工作，很影响正常发挥的，知道不？ 朱自安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你怎么也会这样啊，你这只骄傲的孔雀。想了想，觉得形容不恰当，于是改口说，你怎么也会这样啊，你这只，骄傲的，白天鹅。 他关掉电视，从床头抽出一封信，内容挺感人，挺煽情，信纸居然还略带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味道。这让他有些受不了，他早已不习惯随随便便去感动。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信纸，于是这纯情迅速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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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3-31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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