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每一时期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一种食品。
有一段时间,爱上一种榛仁巧克力。各种购买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随手携带的包包里,在一个自己认为差不多可以细细享用的时候,轻轻的剥开金箔纸,让它乖巧的滚落掌心,然后虔诚的送进口中,慢慢品味,像一个上瘾的患者一样一粒接一粒陶醉在其香浓的甜美中。
后来我无意间进了一个吃货群,里面有很多钟爱食物上瘾的故事和人,虽然没几天就退了,但是也因此放心,原来我不是个别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我一样特别容易依赖那些跳跃在味蕾上一触即发的快感。
高三那年,生活紧张而沉闷,很多年过去我却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如何度过的那黑暗一年,却牢牢的记住了糖炒栗子的味道。
很多个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我都被同桌燕子拖着冲出校门,穿过嘈杂的脚步和喧闹,跑过一个黑烟弥漫的工厂,飘过光怪陆离的大街,躲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最后在一家炒货店买下一包热气腾腾的栗子,然后一起慢慢分着吃,生怕太快吃完了。
燕子被老师点名批评的时候是一个下午的自习课,我正在埋头做一道枯燥的数学题。老师气愤至极的声音清晰刺耳的传来,燕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被提及。我扭头看着她,然后握住她的手,斜阳下,她耸着肩一脸的无所谓。
一个风雨夜,燕子和我告别,她说她不想上学了,出去闯闯。眼神里有着少女不知所以的坚定。然而做了三天超市收银员的燕子就被现实打败了。一个猥琐的男子交款的时候借机摸了燕子的手,被燕子尖利的指甲将左臂挠出血淋淋的三道长长印记,工作丢了。
回到学校的燕子安静而勤勉。
那天傍晚,我们边吃栗子燕子便给我讲了她那几天的经历。“栗子是我从超市里出来,吃到的第一口鲜热的食物。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缓过来了。”燕子如是说。
甜甜的糖炒栗子掰开,是诱人的金黄色,散发着滚烫芬芳的香气。手上黏糊糊的,白色的烟雾很快在空气里散尽,醇厚的甜香却留在唇边舌尖久久挥之不去。
那天傍晚的记忆我和燕子都心照不宣的再未提起过。只是每个周末我们都会穿越街区买来一袋又一袋的栗子,相互依偎着吃完再走回学校。两个女孩的友谊浓浓的融入在栗子的味道里。
青春岁月起伏不断,险象环生,最终回归平缓,这就是成长吧!
前一段我家小区对面开了一家烤鱼店。每到夜晚,鱼在烤架上发出呲呲乱叫的声响,火苗在夜空中高窜,把周围的景象也变得生动起来。配上老板秘制的酱料,红油和鱼肉一起滚进胃里,令所有食客大快朵颐,连呼过瘾。
老板是个清秀的年轻人,北漂归来。帝都的地下通道灯光不够明媚,地面永远肮脏,墙面是斑驳的绿色,细细分辨能看见上面刻着的不同的名字。无数行人鱼贯进出,没有人想要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过多停留。除了那些乞讨的流浪人,总是冷不防把一只脏兮兮的手伸在你面前。
清秀的老板意气风发的组建了一个乐队每晚在地下通道口表扬,结果有一天另一只乐队来了,说是他们的地盘。老板是个拥有梦想的热血青年,缺乏虚张声势的老练,情绪一上来两边自然扭打在一起,讽刺的是,围观的观众竟然比表演的时候多的多。
这场小型殴打最终两败俱伤。老板脚扭伤,一瘸一拐呲牙咧嘴的走,同伴们请他吃烤鱼和啤酒。同伴都是有固定职业的人,只是把唱歌当成一个爱好,唯独老板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小乐队,想以此成就一番事业。几瓶啤酒下肚的时候,鱼也吃了一半,老板忽然就回心转意了,生活不过是一根鱼刺,狭小而局促,影影绰绰的在暗处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如果没有当机立断的拔出来也许会发炎,如果有些事情注定和自己没有缘分,不如换个活法。于是老板回到老家,开了这个烤鱼店。
每当我被烤鱼诱人的香气吸引而来,一口气吃光一大盘的时候,总是在想没有什么比食物的慰藉更好的了,比如眼前的食客们,敞开衣领,卸去伪装,大口吃鱼大口喝酒,把孤独寄存把心事遗忘,这种畅快淋漓没有什么能够代替。
也许有时候我们如此钟爱一种食物,其实并不全是因为它的味道是多么精致和细腻,而是那些特殊时期的特殊情绪,或者欢乐或者幸福或者忧伤,或者隐忍或者叛逆或者逃亡,而某一种味蕾偏巧在那一时刻成了那一种情绪的最佳拍档。
无论哪一种过往,情绪随风飘散,美味长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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