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期一开始,以往拥挤的公用车棚,已经空空荡荡,就停着那么三五辆破自行车,眼睛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我们自己几个人的。今日得知:我们的邻居H.P公司已全线放假了。看来,传闻不再是传闻了,将变成越来越近的现实。上个月就听说,这片工业加工区将要拆迁,建成商务楼。因为,周围都是碧云商务中心。在寸土寸金、商业化十足的上海,对这片土地的拥有者来说,想去争取更大的发展和利润,是可以理解的。那么,我们又将何去何从呢?有小道消息说,我们公司要搬到重庆去,更多的小道消息说,要搬到成都去。和大哥通电话时提起这事儿,他倒是很高兴:“正好,那你就一起申请回来吧。到了成都,我们离的近了,可以彼此照应一点。”含辛茹苦带大我的大哥,十几年未见面的大哥,近半年来似乎对我宽容了许多,语气里少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焦躁,温柔了许多,渐渐的,我也不再那么怕他。可能是他的孩子长大了,离开他们去了外地上大学,他的心情也会改变一点吧。
身为教育工作者的大哥,也知道如今的我,除了养家糊口的经济压力外,还必须肩负教育下一代的重大责任。在他心里,我一直是他的遗憾与痛,那种关爱,是我一辈子用任何方式无法偿付的。加上我自己不争气,多年来一直瞎混,只求温饱,不求上进,脾气太直,一直是他指责的对象。致使我,每次想下定决心回去看一眼的时候,便会因很多琐碎细语哽在心头:“就我这落魄样。回去有脸见谁呢?”于是,想想,又作罢,强压下一年堆积一年的眷恋与乡愁。
2.
“小人物,默默的生,默默的死”,这话真的经典。成了我三十过后的生活总结,深感肩上的担子一日重似一日。基本的生存问题是时时刻刻必须考虑在前的。厂子搬了,如果真搬到重庆或成都,我选择申请跟过去的可能性很小。虽然,于我,走到哪儿都是流浪。反之,我必然也将面临第三次重大选择。平日里,稀里糊涂的得过且过,脑子里很少去理清走过的脉络。不敢掰手指头细算,转眼,我离开服装行业已经十年了,这中间,除了转行印刷业以外,就做了一件事:养孩子。从来没把养孩子当作一桩任务,完成算数。心里很清楚这是需要用大半生的心血和汗水无偿付出的。尽管,在带他来这个世界之前,我用了六年时间作心里准备。可是,随着孩子的成长,我感觉以前的准备简直微不足道,远远不够用啊!而且压力愈来愈大。动辄考倒我的事儿天天有,逼得我也必须马不停蹄的追着学习。当然,这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孩子,更多的是来自自身的危机感和心里承受力。第三次就业我可以去做什么呢?第一个想到的是:扫大街吧。象我们这样马上进入四零、五零一类的,上上上不能,下下下不能,没文凭,没特长,没技术,能干嘛呢?所以,干脆点,扫大街去吧!
听说,明年三月,公司高层管理将作出明确的去向决定。那么,明年春天,我将面临的不是百花齐放的美丽,而是,生计的重新定位选择和辛苦奔波吧。不知道怎样的命运等着我。不敢多想,一想,那种无法抑制的孤独感又会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