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9 10:57 编辑
四年前老虎带我去金老师店里转了转，我看中了一对小石狮子，有一捺高，半捺宽，通体黑黝黝的。我的手小，使劲一捺约15公分。凑上去闻闻，还有着淡淡的香火味。我果断出手，排出1000大块，在金老师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坚决买下。回家时老虎抱在怀里，满怀怜爱，仿佛抱着一对小猫咪，不时用手抚一下它们的小耳朵。第二次去，金老师店里桌上摆着两块玉，形状粗糙。金老师和店长小李背着我们嘀嘀咕咕半天，然后回来说这玉是正宗元代和田古玉，是人家来代卖的，要价5000元，小李准备自己收下。我和老虎对古玩没任何概念，但我对和田玉早有耳闻，觉得真象金老师说这么好，那价值肯定远超5000元。于是又排出5000大块，果断买下。金老师显得很为难，还是小李痛快，说既然我想要，就让给我了。老虎不同意，反复告诫我勿夺人所爱，我当时贪欲烧脑，哪儿管别人爱不爱啊。回家后我又百度又翻书又迎光又逆光地研究，最后沮丧地感觉这事儿不对劲。再后来我因为学画买过金老师一个古章，好象刻着闲倚北窗四个字，这枚印章现在早已不知所踪。
从那以后，我跟老虎就对古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买了一系列古玩方面的书。我给老虎规划了退休以后的发挥余热的方向，开个古玩店。平素我俩品茶画画读书聊天，一年卖上几件古玩就够过了，神仙般的生活啊！没准一不小心收件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几辈子都会过得滋滋润润的。我跟老虎平素都喜欢读古典，比如红楼梦，从前读时遇上关于衣着、家俱以及器物等的描写，往往感觉枯燥无味，一略而过。自从喜欢上研究古玩，放大镜、显微镜、手电筒等陆续进家，仔细品咂那些书，感觉真是其乐无穷。
我每年上半年都会特忙，常常加班，老虎就会自己一个人去金老师那儿。回来常跟我念叨金老师，说金老师很欣赏我了，邀请我去了，说最近又收了个青花棒槌瓶，看起来象官窑了，金老师特别邀请我去开开眼界了等等。我的小虚荣心膨胀起来，就忙里偷闲又去了一次。金老师特盛情，不断夸奖我聪明好学有主见有魄力，然后给我看棒槌瓶。确实漂亮，精美，我爱不释手。金老师说，我如果要，他可以忍痛割爱，2万就能让给我。我这回已经冷静下来了，没买。后来过了半年，这件棒槌瓶就明晃晃地摆在店里。金老师曾经跟我们说过，他真正的好物件，从来不舍得摆在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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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就不常去了，偶尔有一次去，金老师说，他卖给我们的东西，如果不喜欢可以回去换。我动了动心，想把和田玉还回去。老虎不同意，事儿就撂下了。
我俩放弃开古玩店的梦想，是因为去店里次数多了，慢慢看出门道来了。金老师常常眉飞色舞地向我们卖弄他低价收到的宝贝，这个低价是建立在信息不平等的基础上的。竟然有人为了买他推荐的宝贝把房子都抵给他了。我记起父母曾经把祖传的一块翡翠烟袋锅卖了五十元的事儿，那些收货的老板，就是金老师的同行。他们采取的手段，无外乎坑蒙拐骗。偏偏古玩行有这规矩，这都不叫无德，叫能耐。马未都还慈悲心大发地讲课说，收的再便宜，也要使劲往下压价，为了是让卖者心安。老虎说这行不能干，损阴德，有次看马未都说收葳，说的是英国一个末落贵族家庭要出售房产，人家拍卖行见到一个祖传的花瓶是个很值钱的古董，老夫妇不识货没当回事，拍卖行就实话说了，告诉老夫妇交给他们拍卖，当然拍卖了不少钱，拍卖行只赚了个拍卖费。老虎说这才是生意之道。而中国人搞收藏，却不时兴这个。马未都说的整个故事，都是偷机取巧巧取豪夺飞来横财的故事。老虎说财富这东西，命中自带，不义之财不能取，我深以为是。所以我俩学古玩的心思就淡了。
金老师是老虎的初中老师，老虎大学毕业时，他已经在本市某单位当着部门领导，老虎的工作他帮过忙，老虎成了他的同事后，他虽在提拔上没帮过什么忙，但却常指导一二。他指的路子往往甚是机巧，老虎不喜欢，老虎喜欢扪着良心直道而行。金老师退休前就喜欢古玩，退休后开了个古玩店。有一儿一女，儿子大学毕业后，找了份国企的工作，后来谈了个女友，不久就同居了。我们过年去给金老师拜年，门厅的鞋柜子和地上满满全是鞋，屋里欢声笑语，春意盎然。
三个月后听说两人分手了，金老师颇为淡漠地谈起过那女子不是处女，是他让儿子分手的。老虎当时义愤添膺，说了些报应之类的话，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连连叹息。后来金老师满心欢喜给儿子张罗婚事，新谈的女友是学校老师，教音乐的，长得很漂亮。婚后不久，女孩儿竟然辞了职下来开了个钢琴学校，听说效益不错。儿子也辞了职，两个人专心经营，男跑外女主内，慢慢做成了挺有名气的一所钢琴学校。金老师常常提起，满面得色。我曾经想让孩子跟着学钢琴来着，买了书，学过几节课，差点买钢琴了，孩子天天哭哭啼啼，坚决不学，这事儿就不了了之。再后来听说两个人离婚了，原因不明。老虎就唏嘘不已，说凡事都是有因果的，世间事，岂是能硬求来的？
两年前的一天晚上，老虎跟我说起金老师的儿子向他借钱的事儿。上午十点多，醉醺醺地找上门，不给钱硬是不走。老虎跟他只是见过一两面，认识而已。他不明所以，偷偷跑出去打电话给金老师，金老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借，也别告诉他自己的电话住址。老虎这才知道这儿子染上酒瘾，又好赌，把婚房都赌输了，金老师花钱给重新赎回来了。老两口换了新家和电话，切底跟儿子断了联系，想逼儿子断臂求生，但似乎不管用。儿子仍然穷困潦倒，四处告贷，从早喝到晚。老虎又叹息再三，说了一通因果方面的老话，慨叹金老师现在做的事儿，是在消儿孙福报，而他自己犹在迷中。
我好久不去金老师店里了。去年春节前，金老师满心欢喜给我打电话，说儿子回家了，变好了，天天在家里帮着做家务呢。让我帮忙给介绍个好姑娘，给儿子成个家，他准备把所学都教给儿子，还愁儿子没有好日子？我也很高兴，连连称是，讨巧说您老积攒那些宝贝，随便卖两件，就够儿子下半生用了。我东挑西拣真帮他介绍一个特合适的女人，亲戚是市长级别的老干部，金老师满意得了不得。结果两人加了微信，传了照片，事儿又没了音信，女方倒很热心。我问金老师到底咋回事，金老师吱唔了半天没说出什么，后来就不再听金老师提起儿子了。
我又有四五个月没去金老师店里了，不知道他又收藏了些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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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7-8-9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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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9 1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