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4 17:21 编辑
每次情绪波动时,她都在。我能够在别人面前保持的冷静与从容,在她面前总是消失无形。
与她约会,必须完美着装,隆重出场。她不允许我有丝毫的凌乱与慌张。记得那次,我们去公园,下一个斜坡的时候,我的靴子擦破了。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脱下来,坚决与我对换。她的靴子是新买的,价值不菲。她说,宝贝,我可以不美,你不可以。你是我的镜子,你若老了,我便也老了。所以,你必须永远年轻美丽。
她休班,便会与我第一时间厮缠。以前的以前,曾经招致两家男人的嫉妒与拦阻。但一向温柔的她在这件事儿上一直强势。她的丈夫若是拦得狠了,她便去划拉小包袱,收拾东西,准备与我私奔。她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的丈夫:将来如果我出事了,你未必会照顾我,但她会,包括我的孩子。她的夫无语,并嗤之以鼻。她一时痛快了,却也招致我与她的夫之间,一直是面和心不和,或者直接真刀真枪地干架的后果。
我们是两种性情的女子。一动一静。她的生活里,断没有安分两个字。而我,恰恰相反,安静安分得如同旧世纪的女人。
我是非常感谢她的。她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性格中阴郁的部分,使我的性格阳光明亮起来。
昨日,穿过落满槐花的大街,我们去吃饭。她必须要带我去上次吃过的那家,因为上次吃饭的时候,我点的孜盐羊肉没上来。其实,吃不吃的都可以,荤菜本来也不应多吃。但她偏偏记得了,这次休班必须要给我补上。
午休之后,我们去唱歌,喝酒。将日子之中的所有浑浊全部摒弃。我给她点《全是爱》。音乐响起时,我将桌上的啤酒瓶扒拉一边去,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她马上明白,哈哈大笑起来。
她若是喝得高了,是敢脱了鞋子跳到桌面上嚎的。
晚上,照旧去吃羊肉。我说总吃不好。她说,羊肉暖胃。我低下头,笑着想起我们几十年的交往来。
她十九岁的生日时,我给她采了无数的黄花。是长在野地里的那种,我们当地人叫做鬼芋头的植物开出的花。那种花,每到秋季便满山遍野的蔓延,像着火。
她居住的小屋里,有一张红木桌子,上面摆放了一面大镜子。我将黄花黏贴到镜子上,然后点着了一对白蜡烛。说实话,当她把灯关掉的时候,这个小屋子特像一个灵堂。黄花,白蜡烛。估计这种创意也只有我能够想出来。
我给她唱生日歌,我们像往日一样嬉笑。她笑得太厉害,不小心绊了一下桌脚。镜子摇晃着向她扑过去,我抓了个空。镜子拿开后,我看着她额头上一丝丝地长出了一个红肿透亮的包块。她照着镜子,竟不知道疼,抚摸着那个包块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我们一起工作,却还每天写信。每个晚上写好,第二天清早偷偷放在隐蔽的地方,然后互相去翻找对方的。如此持续了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惜那些信件如今一封也没有了。
吃好饭,我们回我家。我不肯与她睡一起,因为她睡觉不老实。但她说不,必须要睡一起。然后,她发出叹息般的呓语:这样真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我笑了。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在你身边活下来的。你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快多了,跟人断交分分钟的事儿,怎么对我就一直迁就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我欠你的。
后来,她睡去。我在黑暗里,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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