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水晶石里混乱不堪的剧情,轻轻摩挲着小小的蓝色水晶石,喃喃说到:“你这个孤独的孩子啊,就陪陪我这个孤独的老头子吧。”说罢,他指尖用力,把水晶石嵌在白玉杯上,又默默的把杯子放入怀中。老人再次踏上行程。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往哪里去。神秘的不可知之地,在不可知的地方。而那一只嵌着蓝色水晶石的白玉杯,如果你看到它,不要推辞,不要放弃,喝一杯水,听一段关于孤独与陪伴的故事。
——海之朝露儿
老人 走了,带着水晶石,带走了海露。热闹的小北湖,寂静,无声。
“你是谁?”清晨 ,第一道阳光照进水晶石,惊醒了昏睡中的海露,看着陌生的老人,她惊恐地叫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老人苍老的声音带着冰冷,熟悉而陌生,海露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记不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海露虽然是个好奇 的孩子,可她并不想被一个陌生人带走。
老人没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的家在小北湖,我要回去。”海露吵着,挣扎着,在水晶石里拳打脚踢,她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我是疯子。”老人仿佛听到了海露心里的声音,缓慢地走着,悠悠地说着。
两个疯子,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这个世界充满了诡异!好奇的海露,听到这里,停止了吵闹和挣扎。
她有些想念,想念小北湖的伙伴,她喃喃地说:“冷香、小北、念时、风筝、吉雨、霸气总柴……你们都去哪儿了?”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孩子,自言自语着,脸颊悄然湿润,有泪水在滑落。
老人浑浊的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声音却缓和了许多:“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像是安慰海露,又像是自言自语,脚步仍然向前,不紧不慢。
前方是一个集市,嘈杂的市场,人很多,叫卖的声音很大。海露透过水晶石的折射,看到许多不同的陌生面孔,这些面孔有的和善可亲,有些面露狰狞。偶尔闪现一个英俊帅气的面孔,海露便哀求老人脚步放慢,好让自己多看一眼。若是遇到漂亮的年轻女子,海露也会让老人快些走,我不想看,我不想看,我海露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
无论她喜欢还是不喜欢,无论她想让走路的速度加快还是放慢,老人都不理会,好像他根本就没听见。他都能听见,他也已全部看见,看见市场里的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听他们大声或小声地冲他说着:“老叫花子,疯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活着,啧啧,真是见鬼了!”
他是老叫花子,也是疯子,什么时候开始疯的?他自己也忘了。因为什么疯的?他也不愿想起。他不想回忆,他也失去了回忆的能力,他的脚步不停,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他要去哪里?”海露没有问,她知道,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如果肯说,他会主动说的。海露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开始安静下来,她想看着,看他究竟要去何方。
老人依旧不说话,他的手里,紧紧攥着水晶石,那颗露珠,那个海露,就在他手心里。
有风吹过,空气中飘来流浪歌手的歌声:“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歌声粗犷,情感动人,好奇的海露,这一瞬间也想听老人唱些什么,可是,沉默的,孤独的老人,一言不发,在夏日的风中,在炎热的烈日下,孤独迈步,默然前行。
不知他走了多久,也不知他走了多远。
黑夜降临,繁星满天,有萤火虫在夜空里飞过,一闪,便没了踪影。“这和小北湖畔的萤火虫不一样,那里的萤火虫没有这么着急,它们会在空中飞舞不停,盘旋着,转着圈儿,它们,它们喜欢给我跳舞。”海露又想起了小北湖,想起了那些可爱的萤火虫,可是,这里的萤火虫为什么就不愿意多停留片刻呢?它们为什么忙碌?难道,它们也有什么使命要去完成?海露不需要忙碌,她也不需要什么使命,她要的,就是无忧无虑,有人陪着开心,没有任何烦恼。然而现在,她也不开心,她的身旁只有这个老人,沉默的老人。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疯子。
夜更深,繁星隐去,凉风吹过,越吹越猛,漆黑而可怕的长夜。突然一声炸雷响起,黑夜被一道亮光惊醒,沉默的黑夜开始呜咽,雨点落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倾泻而下。雨点如千万只离弦的箭,打在老人身上,打在水晶石上,冲击着,洗刷着黑暗无边的大地。大地在颤抖,群山在颤抖,山体承受不住暴雨强大的冲击,轰然倒塌,山体滑坡,巨大的石头纷纷滚落。山下的河流,仿佛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暴雨,它也怕了,它颤抖着,哀鸣着,山洪暴发了。一个巨浪打来,老人被卷进黑暗的漩涡,黑暗吞没了老人,吞没了水晶石,也吞没了海露。老人一言不发地消失在漩涡中,他的手里,紧紧握着水晶,紧紧握着海露。老人无声,海露也无声,黑暗的夜里,只有山洪的怒吼声。
仿佛过了千年,大地恢复了安静。洪水退去,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照着落叶覆盖的大地,厚厚的落叶上,有个满身泥泞的人,手里的水晶球,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射出七彩的光。
光芒闪耀的时刻,海露醒了,她揉揉双眼,睫毛抖动中,便看到了身旁的老人,双眼紧闭,依然沉默的老人。看到他满身的泥泞,海露想起了那个可怕的黑夜,山洪暴发,山体滑坡,之后便是没有记忆的昏睡。“他一定死了。”海露突然有些害怕,她哭了,在水晶石里跺着脚,想把老人叫醒。
老人听到了海露的声音?也许是,也许没有。但他还是醒了。他费力地睁开眼,困难地坐起来,靠着大树,喘息着,低下头用手摸索着,他看到了,手心里,水晶石还在,海露还在。他闭上眼,沟壑纵横的脸上,有浑浊的泪水划过,滴落在水晶石上。水晶石中,那个哭泣的孩子,她也发现了老人已经醒来,她笑了,笑得泪花飞溅,难以控制。
老人身子靠在树干上,一只手用力撑起身体,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又要往前走?你太累了,多休息一下吧。”海露擦着眼泪,柔声说着。
老人摇摇头,迈动脚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吃力地,一字一顿地说: “孩子,没时间了。”
“又要赶时间?和那些萤火虫一样,怎么会这么匆忙?”海露不解。
老人不说话了,他想节省体力,也许再多说一句话,他就无法赶到那个地方,也许再耽搁一瞬间,他就没有能力将她送达,而她,也将永远被困在这块水晶石里。他没有说,他感到深深的疲倦,他快走不动了,脚步有些踉跄,呼吸已经困难,汗珠在他额头滑落,他皱起眉头,咬紧牙,向着前方,挪动着。
一片花香,看到了一片盛开的月季花。
月季芬芳,花开倾城,月季谷!
从来没人踏足过的这片土地,今天,来了一位客人,一个步履艰难的老人。
花开过,山谷醉人,老人也醉了,眼睛已快睁不开,仿佛看不清脚下的路。他踉跄着,又小心地在花丛中移动,缓慢地移动,花开得正艳,他没有时间赏花,他要一直往前走,走向花海深处,走到生命的尽头。
终于,他停住了,停在了一棵高大的月季树下,这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型月季树,粗壮,挺拔,它若开花,一定是艳压群芳。
可是,它不开花,从来也不开。
极度的疲倦袭来,老人缓慢地蹲下来,用力地睁开眼,他要再看一眼水晶球,再看一眼海露,漂亮的水晶球,可爱的海露。老人笑了,这是海露第一次看到他笑,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笑,他笑着,声音微弱地说:“孤独的孩子啊!感谢你对我这个孤独老人的陪伴。”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又说道:“你的封印,他们是解不开的,只有这株月季,月季花开,海露出来。今天,你就自由了。”他两只手用力地捧起水晶球,看着海露,懵懂的不知所措的海露。
“自由了?我真的自由了?”海露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也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老人微笑着看着海露,带着不舍,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最后几个字:“是的,孩子!你自由了!”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背靠月季树,身躯缓缓滑落。月季上的刺,坚硬而锋利,划破了老人的后背,鲜血,顺着树干流淌,流淌到月季的根部,再顺着根部流向每一寸根系。
一阵奇异的香气飘散,从来不开花的这株月季,一刹那间,开出了硕大的花瓣,阳光下,微风中,花瓣颤动,芬芳无边。
花开的一瞬间,水晶石不见,月季花下,海露蹲在地上,喊着老人的名字,晃着他的身体,她希望他醒来,她不想自由,她想回到水晶球里,她想让这个疯子一直带着他去流浪。
微风吹过,花瓣飘落,漫天的花雨,环绕着沉睡的老人,笼罩着可爱的,哭成泪人的海露......
这世上,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
过去的,已成回忆,就让他藏在记忆里。未来的,努力争取,向前的脚步,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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