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北虎 于 2019-8-22 09:21 编辑
不安是个性十足的人，不幸的是生活在一个泯灭个性的时代。不安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让他向东，他偏向西，让他撵狗，他就去追鸡，小时候上学总迟到，齐步走时他顺拐。有人说他笨死了，有人说他聪明着呢，反正他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那时候是文革时期，学生毕业就去上山下乡，所以学习好不好的也不重要。学校一会儿批读书做官论。不是批读书无用论。一会儿学雷锋王杰麦贤德，一会儿批林批孔批宋江。一会儿到工厂学工农场学农，一会儿备战备荒，挖防空洞。反正儿八经念几年书。转眼间，不安已经上了中学。家里大哥上山下乡挂大红花扛大旗去了昭乌达盟。当时是件挺光彩的事。可不安不这么看。在那个人人都要上山下乡的年代。不安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去躲避着上山下乡。家里二哥身体不好，留在城里进了三小一道工作。不安想留在城里是不可能的。听说他有个表哥当了兵，这让他看到一条可以不乡的途径。听说表哥回家探亲，他便去探望，其实是打听信儿，表哥说当失也要符合条件才行，又说部队有招文艺兵的，文艺特长就行。不安一听乐坏了，他从小就喜欢文艺。
不安的口琴吹的挺好，不过部队也不招吹口琴的呀。他向家里提出来要买乐器，自己练出来。那时候收入很少。爸妈每月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日常生活都勉强够用，衣服穿破了都打补丁，怎么可能拿出几百块钱给他买乐器？不买他就闹。爸爸一生气就削了他。他一生气就绝食。这一闹就是十来天。爸妈没办法，同意给他买乐器。但要他自己练出来。说好了要去买把二胡。结果他买了把吉它回来。爸妈怪他自作主张，他却说吉他比二胡要好，而且价钱一样。其实是他偷偷攒了钱，补了这差价。你都说不安真是很有天分，愣是从吹平吹口琴这点基础。把吉他玩明白了。让他能完整的弹出大海航航行靠舵手的时候他高兴的不能自持，四处显摆，弹给别人听。爸爸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也许儿子能闯出一条路来。可是希望很快破灭了。部队招收文艺兵，是很偶然的事，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学校组织体检，不安的眼睛竟然近视了，400度。就这视力想进部队门都没有。
这时安了已经上八年级了，个头穿上长过了1米7，人也长的帅气，就是打扮起来有些怪异，戴一副宽边眼镜，留了长长的头发，好好的裤子，被他自己改造，把裤裆收的紧紧的，形成一条喇叭裤。如果说是副打扮。在今天不算啥。在那个时代，就大逆不道了，尤其孩子在校学生。那是一个全民都穿人民服服，中山装的时代。不是一身蓝，就是一身草绿。女的小翻领，男的小立领。那时代穿个军装很时髦，人家要在部队，有人儿弄套正宗的军装穿，那时候就老神气了，半大小子或小伙子都喜欢戴军帽，没有正宗军帽就戴一个仿军帽。表哥在部队提了干，送他一套军服军帽黄胶鞋，那军装是四个兜的，穿出去够牛的。二哥就把军帽要了去戴上，理由是：“这年头，小流氓抢军帽的很多，怕他护不住。”安子却说, “你喜欢就拿去连着军装拿去都行。”二哥一愣，“你不是哭着闹着想当兵吗？”其实他对这个肥肥大的军装不感兴趣。之所以想去当兵，是为了不下乡。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毕业之后就要下乡。不安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偏偏这时候，学校里很多事让他更加烦躁。那时候学校的管理权在工宣队手中。工宣队的指导员是学校的当权者。那时候学校也不怎么教学，不是让学生挖防空壕，就是组织学生军军训，搞什么二万五千里里象征性长征，这些都是他讨厌的，他常常声称有病，借故缺席。他在学校成了另类。其实就冲他那副打扮，早就成了另类。有一天学校在操场开端风整纪大会。他谎称肚子疼呆在教室里不出去。老师叫排长去找他开会（那时，班级不的为班，称为一个排，班长叫排长。学年不叫学年叫连。），他不太情愿的来到会场。马上被几个人拥上讲台。这时候他才发现大讲台上站着五六个同学。原来这次大会是整治奇装异服的。立马有人上来撕开了他的喇叭裤，咔咔前后两大片儿。屁股都要露出来了。这还不算完。有人拿推子把他的长发乱剃一通。他当时都傻了，忘了是怎么走下来的。那些哄笑声，讥笑声，他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他不去上学了。在家窝了好几天。家里很快发现的情况。“为什么不去上学？”
不安不敢说实情，没办法又回学校去上学。老师没说啥，他自己灰溜溜的坐在座位上。同学们不理他。他也不说话。下学时听到后面有人议论。就是他。被撕开裤腿。剪了头发的那个。此时他的喇叭腿儿已经被裁去，那裤子仍然包着屁股，脱裤腿细细的，成了吊腿裤。他的头发那天被胡乱的剃了几下，狗啃的似的，只好剃了光头。他的头型有点扁。剃光头挺难看的。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笑着。他又开始逃学了。先是上学的时间背书包出门。在外边东游西逛，到放学点儿再回家。渐渐家里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拿他没办法。这个也要九年毕业下乡了。
毕业下乡，不安坚决不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从哪里找来曲谱，图片，唱片，自学自练，应该说他真是个天才，很快就练得有模有样，可是这有什么用啊？因为不符合留城条件。连二哥那样的三小一道都去不上。连进个企业文艺队都没有可能。不光没工作，连粮份都给拿了下来。一个大小伙子整天闲着。白天还好，一个人在家里窝着。晚上爸妈二哥都回来了。一家人看他都不顺眼。这个说他两句，那个抢白两句。他就偷偷地夹着吉他跑到外面去，在路灯下弹琴唱歌。有人过来围观。此时不安又留长了头发。又穿起喇叭裤。宽边眼镜一戴。个性十足。“哪的演员吧？”“体验生话？”有人交头结耳议论着。不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一边弹奏一边唱歌。一边扭动着身子跳舞。抡巴、探戈都能整两下，
不安似手找到了他的舞台。每天晚上，在月光下，在昏黄的路灯下。拔弄着吉他，弹、唱、舞，不是出来的掌声对他是莫大的鼓励，他调唱了一曲又一曲，他最喜欢那首《月光下的探戈》，观众的掌声也最多。
终于有一天。工人民兵来了。那时工人民兵也有担负着维持社会治安的任务，甚至比公安更活跃。不少地方设有民兵指挥部。据说有人举报。这里聚重在表演靡靡之声。几个工人民兵二话不说，上去就扭住不安的胳膊，把他带走了。在民兵指挥部，不安挨了揍。琴弦也被拽断了。但民兵指挥部也就能处理到这份上了。不安被迫写了一份保证以后，被放了出来。
但不安还是来到过去唱歌的地方。吉他弦断了可以接上，演唱不能停止。不安在月光下又弹唱起来。可是这一次没有人过来围观，有他一个人在孤独的唱。
我的心上人，请你不要再走开，请你伴着我，相依相偎不分开
我的心上人，请你不要走……
……来来别害羞，来接我我那真挚的爱……
不安的歌声透着悲凉，琴声弹得“崩崩”地响，没有人来听，工人民兵来了，又把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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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9-8-2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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