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喀拉峻
我和丽敏与小林夫妇在春天有个约定:一定要在新疆最美的地方作一幅画(小林),写一篇文(我),跳一支舞(筱黎和丽敏)。然而春天夏天都已过去,画没作,文没写,舞也没跳。这半年下来,总感到人生这一阶段有所缺憾,有所缺失,有所缺漏。
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老天眷顾,或许兼而有之。我们两家居然在远离乌鲁木齐一千四百多里之外的西北边陲伊犁履行了约定。不是通常说的那种约定俗成的约定,而是那种自然而然的自然。
小林到伊犁白石墩去看望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我们到伊犁参加外甥的婚礼。最初选择的佳境并非喀拉峻草原,而是库尔德宁河谷。这两个景区都被列为“新疆天山”世界自然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天山生物多样性最丰富、最具美学价值的区域。只因库尔德宁正在进行恢复性的维护,已经一年多没有向游客开放了,于是才选择了喀拉峻。
曾多次去过喀拉峻的人说,四十多公里长的东西喀拉峻最美的时光在春末夏初。浅草碧绿,无边无际,像地毯一般覆盖了山顶、山腰和山脚。高低起伏,错落有致,蔚为壮观。与此同时,山花烂漫,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像蝴蝶翅膀一般的花海绚丽多姿,耀人眼目。再衬以雪山青松,蓝天白云,那更是珍珠玉盘,妙不可言!
而喀拉峻大草原的仲秋就大为逊色了。有人认为秋天去大草原,简直就是辱没仙境,亵渎神明。花没了,草黄了,一场秋风将喀拉峻变成了自然界的半老徐娘。
然而,资深的摄影家和成熟的审美家就不这么认为:春有春的靓丽风光;夏有夏的浓烈醇香;秋有秋的厚重沧桑。这就如同人生的几个重要时段: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很难说哪一阶段重要,哪一阶段不重要。
我们四人虽然不是摄影家,也不是审美家。只是凭着骨子里的那么一点儿感觉,些许灵气,也能在某个特定自然环境中,与摄影家审美家的眼光不谋而合。浅草枯黄,壮美还在;百花迹绝,风光犹存。稍稍转换一下视角,便能彰显出“这世间从不缺乏美,缺乏的只是发现美的眼睛”这句话的普遍意义。
当我们四人徒步走到东喀拉峻的制高点猎鹰台时,一切古今诗歌散文大家的内心感触与奇思妙想,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寇准),“望峰息心,窥谷忘返”(吴均)——真的是非常精准独到。凡是不曾登高望远的文人,断然不会产生这样的高见;凡是不曾登高望远的游人,断然不能产生与此高见的共鸣。
我们的共鸣的方式多少有些标新立异,与众不同。我和筱黎、丽敏在猎鹰台之巅跳起了新疆舞,一向在舞场上矜持拘谨的我,瞬间变得奔放狂热起来,与两位蝴蝶般的舞伴周旋舞动。小林为我们仨拍摄视频,我一人与两人对跳,不能不尽心竭力。既不能怠慢了筱黎,又不能冷落了丽敏,我的舞步快而不乱。三人跳得非常开心、默契。小林虽然负责拍摄,但也不停地呐喊助阵,将三人舞一次次地推向高潮。
在蓝天白云下,在青松沟壑上,伴着潇洒的秋风和悠扬的舞曲;伴着骑马的英俊小伙和漂亮的哈萨克姑娘,让我们有一种置身天外的感触。这种感触像云雾缭绕山峰那样,顺着山脊荡漾回环蔓延开来。恍然之间有一种不是仙境赛似仙境的幻觉。
午餐之后,四人又徒步到库尔岱大峡谷底部的密林深处。这里云杉高耸,触及云霄;秋风过处,松涛阵阵。借着树缝中斜射下来的点点光亮,三人再次跳起了新疆舞,而且还心血来潮地把独具风情和别有格调的维吾尔族舞与哈萨克舞杂糅到一起,从山巅带入谷底,像肩负重任的信使一般,通过欢乐祥和的舞蹈媒介让整个喀拉峻都充满了各民族团结一致,同心同德的正能量色彩。用一种并不刻意的潜移默化,将生活境界提升到一个合理的档次与高度。
小林说,我一定要把你们在东西喀拉峻从猎鹰台到大峡谷中所展现出的舞姿作一幅画。我也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参照你的画写一篇文。以文配画,相得益彰。
“耶!”我和小林举手击掌,约定了大概的交稿时间。算是把春天约定的承诺,在金秋的喀拉峻(哈萨克语:山脊上的莽原)大草原上践约了。
2018年9月23日初稿于伊犁仁和宜居,2018年10月1日定稿于乌鲁木齐新河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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