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紫色的流苏 于 2018-3-27 17:23 编辑
昨日气温26度,这是提前入夏的节奏么?
又觉得没衣服穿了,薄了怕冷,厚了嫌热。才农历二月,怎么热成这样?
晚间散步,碰见一女子身着牛仔短裤,两条修长的大白腿格外引人注目。
天哪,我还穿着毛裤呢!
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是漂亮,即使多么的夸张,都可以被原谅,那是酷,是青春。
母亲摇着头说:没有那么热吧!冻出关节炎,就后悔莫及了。说到“关节炎”时,母亲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关节炎”这三个字,我知道曾给母亲留下深深的伤痛和阴影,以致半个多世纪过去,母亲依然哀叹不止,身体的痛苦随着病愈可以慢慢消除,心里的伤痛即使结了痂,只要念及依然会隐隐作痛。
那是母亲结婚第三个年头。
父亲部队转业后,去了新疆某个工厂工作,母亲在老家——苏北一个小乡村。
母亲年轻时非常能干,忙里忙外,终日不得闲。在外,母亲是生产队的会计,写一手好字算一笔好账;在家,母亲是贤惠的媳妇,插秧担水,养鸡喂猪,缝补浆洗,一件不拉。即使吃饭时间,母亲都是一边端着饭碗一边在地埂上盘算着这块自留地该种什么,下一步又该怎样做。
母亲的勤劳能干赢得所有人的赞誉,幸福生活在向母亲展颜微笑。
病痛来得如此凶猛迅疾。
忽一日早晨醒来,母亲的胳膊、腿、凡是关节处都肿胀酸痛,一步都不能行。大夫说是关节炎,非常严重。
那时候农村医疗条件差,母亲开始中药治疗,一碗一碗浓黑的汤药仰头灌下,大夫从肿胀的膝盖处用针管抽出许多像鸡蛋清一般浓稠的汁液,这些都不算什么,难过的是,疼痛起来,就连系裤带这样简单的动作自己都不能够完成。
治疗了近一个月,仍不见效。大夫疑惑,公婆发愁,家里大姑、小姑开始窃窃私语:估计要瘫了。
就在这时,父亲来信,要离婚。
整整三页纸,结尾处写着:我不能耽误你的青春。
母亲伤心至极。咬着牙,回信:可以。要离婚,你回来离。
父亲不敢回来。因为爷爷奶奶不同意离婚,他们认定了母亲这个儿媳妇,只要父亲提离婚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那段日子,是母亲最黑暗的日子。
每天除了苦涩的汤药,就是流不完的眼泪。三个月后,母亲的病竟然奇迹般开始好转,一年后,完全康复,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犯过。
父亲最终和母亲没有离婚,而母亲在历经生死劫难后,变得非常刚强。她身材高挑,嗓门大,走路快,说话办事雷厉风行,无论何时,像个女强人一样永远忙碌不停。
几年后,父亲从新疆回来,带着母亲,辗转大西北油田建设。
从此一家人再也没有分离。
父亲对我们姊妹三个极为宠爱,从小到大没有厉声训斥过,父亲总是将最好吃的最好的东西省给我们,发了工资也是全部交给母亲,母亲每次都要抽出一部分塞给父亲,他们很少争吵,也很少说话。
记得我上初中,寻找一个玩物时,发现有本书里夹着几张父亲的照片,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照片中的父亲乌黑浓密的头发微微向后梳着,穿着白衬衣,背带裤,好精神的样子。那时候的父亲,真是年轻,眼睛眉梢有着掩饰不住的英气和秀气,那是父亲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
父亲从小聪颖好学,虽然年少时因为家贫读书少,可入伍后,一直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父亲转业到工厂后,更加努力钻研,样样都干得出色,加之人长得帅气,又亲和友善,凡是与父亲工作过的同事没有一个不夸赞父亲。
优秀的父亲,年轻有为,风华正茂,在外面处处受人尊敬和喜爱,他的眼前是个全新的世界,五彩斑斓的世界。而身在农村的母亲就显得有些平庸了,她从不读书,也不知晓外面的新生事物,心里只有孩子和老人,还有忙不完的家务活。
也许,就在那时,父亲和母亲之间出现了隔阂。
后来,在与母亲的一次谈话中,隐约了解到在新疆时有位女子跟父亲走得很近,母亲说,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学徒,人长得美,说话细细尖尖的,一口一个“梅师傅”喊个不住。呵,这样的女子,任谁都会心动吧!
长久以来,在我眼里,爱读书做事严谨认真情感细腻的父亲最相配的妻子,应该是一个性情温柔小巧依人的女子,而不是像母亲这样大大咧咧干练能干的女人,可是命运的安排就是这样混沌颠倒。
我不知父亲出于何种原因要跟母亲离婚,尤其是在母亲生病的时候。也许父亲他有隐衷,有他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但这样又深深伤害了母亲,多年后,母亲提及时,虽然没有了眼泪,但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不能原谅父亲。
九七年父亲病故,那一天,母亲没有流泪。
不知不觉,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一年了。母亲老了,头发全白了,每次我晚间下班回来,常会看到母亲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候睡着了,有时候半梦半醒,电视里放着《海峡两岸》,或《新闻联播》,这些全是父亲爱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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