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5-3-15 16:40 编辑
朝霞满天时分我正在林子里漫步。 早餐我吃得太饱了:熏肉、红肠、煎蛋、吐司、麦片、牛奶……不为果腹,只为享受咀嚼中的快感。 林子很密,很暗,灰色的小路曲曲弯弯,金雀花静悄悄开放。 眼前忽然白光一闪,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孩:白帽子,黑白竖纹的吊带连体裤,鞋底镂空的白运动鞋,一个很萌,很卡通的造型。 我认识这女孩,尽管她戴的渔夫帽是白的。 平素她可是另一般装束:深色的长靴、深色的长裙,走路步子很大,像由遥远的十九世纪穿越而来的一个桀骜的、难以驾驭的英伦女子。 “早晨好,小红帽。”我说。 “谢谢你,狼先生。” “这会儿我正好有点儿空儿,”我慈祥地说,“你一定想听我讲讲休谟要么荣格。” “我要到外婆家去。”她说的还是老台词。 她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葸,顿时教我扫兴。 想必她依然顽固地认定我还是当年那个一口气吹倒一座草屋,一气儿吞下过六只小羊、一顿能吃光一桶腌肉,像饿死鬼托生的又穷又丑又坏又笨的狼……人世间关于我的谣言数不胜数。 她哪里晓得随着物质的极大丰富和西哲、政治学、经济学、相对论、量子力学的洗脑,我早已蜕变成一个内敛、深沉,温润如玉的古典绅士了。 她站住了,两只脚交替踩踏着路面,像随时准备拔脚狂奔。 面对这样的愚民我无话可说,我知道缄默胜过任何辩解。 我朝边上跨出一步让开了路。 她果然飞一般跑掉了。看得来她宁肯相信那些白纸黑字、连篇累牍的关于我的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