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退休民工 于 2023-1-4 11:13 编辑
牵米,糯米,蒸酒,过年。一句俚语,勾起多少人关于砻谷的记忆。此时此刻,我正坐在院子里眯着眼静静的呼吸清新空气,一呼一吸之间神游太虚,不禁忆起那些少时的岁月,熟悉的场景,渐渐模糊的面孔,不断幻化并脑海盘旋千百遍。
寒风徐来,历经四季交替,平常的日子再平静不过。目光所及的竟是些无法企及的苍凉与过往,无端的陷入一些愁绪当中,沉陷于陶潜躬耕田亩之南山,春田染新稼,晨露湿衣衫,秋山看黄菊,谷物归农家。
原始的记忆,山野的风情,还有那些朴实无华的农耕家具,闲置的石臼,石磨,砻就这样一一浮现在眼前。有些东西一旦融入到了骨子里,住进了生命里,便成为永久的记忆,在某个特定的时空,总会被逐一唤醒。
砻的消失,让我感到一种古朴生活方式正在消失,想起一句话,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崽啊,跟娘一起去把糯谷牵(碾)一下,准备蒸(酿)酒喽。想起砻,总会想起已故母亲的声音。在我的记忆里,砻是可有可无的物件,使用频率远没有石磨高。南方人以种植水稻为主粮。在砻没有问世以前,都用舂米方法脱去稻谷外壳,费工费时费力。随着砻的出现,极大提高了人的劳动效率。
砻与石磨同理,形状也相同,相较于磨,砻更加笨重,就是个庞然大物,一般需要两个人推动,基本上都是几家人合伙出资制作一盘砻。石磨出的是粉,是浆,而砻出的是糙米。糙米只是统称,没去米衣的都叫糙米,口感粗糙,多是用来喂广鸭的,未出羽毛之前,都是用糙米煮熟供鸭子食用。以前酿酒,必须用糙糯米,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想,之所以用糙米,应该是糙米有米衣保护,蒸熟了的糯米饭发酵时不会被融化。直到90年代初期,开始直接用机器机米,这样省事多了,把米衣也去掉了。记得第一次用机器机米酿米,母亲一直担心不会发酵出酒。
渐渐的,糙米退出了我的视线。砻,也渐渐被人丢弃在厅堂的角落里无人问津,苟言残喘。如贬官远谪,如弃妇怨女般独守空房,默默地承载着人间的一切不快与难耐寂寞。夜深人静,我仿佛听到了砻的哭泣声,咯吱咯吱的,在村庄的上空久久回荡。伴随清贫日子,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砻,转啊转,砻声划破长空,碾过漫长岁月,不停地划着自己的圆,伴随着床头男欢女爱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涛汹涌。漫漫长夜,一年又一年。纯朴的村民,却从未停歇过安贫若素的挣扎步履。如接力棒一般,来到人间,将生命的种子,一代一代延续,将纯朴的民风民俗,传统美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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