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兰亭流觞 于 2023-7-28 11:01 编辑
(一)高邮是这次出游的最后一站。
很多年前读过《苏小妹三难情郎》的故事。说的是高邮籍才子秦少游入眉山苏府为婿,没想到出身文学世家的苏小妹,自幼耳濡目染其才情不输乃兄东坡居士。新婚之夜古灵精怪的苏小妹要求新郎对对联,否则不准入洞房。一时间,她借景成联一语双关竟然把个名满天下的秦学士难住了。在此紧要关头,得亏大舅爷苏轼一个小动作,替妹夫解了围。 当然了,这种民间故事大多出自齐东野语,不可当真,只是聊博一乐而已。不过从此却让我记住了“山抹微云秦学士”,也记住了高邮这个地名。
再后来随着汪曾祺文学热的到来,特别是陆续读了汪先生一些散文、小说后,汪先生笔下悬于古城之上的大运河、甓射珠光的高邮湖;充斥三教九流的大淖,以及赵庵庄的小英子与受戒小和尚明子的爱情故事,无不令我着迷。
早上自镇江乘车来到高邮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钟。乘兴而来的我,到了目的地反而有些茫然了。高邮这座苏中县城,对我来说即熟悉又陌生。所谓熟悉,是因为我循着汪先生的文字早已走遍了小城的每个角落;所谓陌生,是平生初到,况且汪先生记述的故事,以及故事里的人物、地名大都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了。如今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即使是按图索骥,料想也是十不得一了。
故事里的地方如今难以寻觅,汪先生的故居应该是存在的,那就奔他的故居去吧。
或许是高邮县城已没有汪先生嫡亲子女居住的缘故,人民路竺家巷9号那座曾经演绎着“多年父子成兄弟”温馨画面的汪氏故宅,已是铁将军把门。但令人欣慰的是,当地***很尊重这位给高邮带来无限荣光的才子,他们斥资依傍旧宅建起了一座风格独特的“汪曾祺纪念馆”。
纪念馆面积有数千平方米,是地下一层地上两层的极具现代审美艺术的豪华建筑。远远看上去,主体建筑造型仿佛一摞略掀开的书稿,据说对应的是汪先生小说、散文、戏剧、诗歌等各种文体所取得的成就。整座纪念馆通过形态错动与叠加,形成了多个院落,如同当年汪家大院的院落天井,充满了日常生活中的烟火气息。
汪先生一生创作的经典文学作品,大多是描写自己故乡的。事实上他真正在自己故乡呆的年月并不长,他在十二岁时就离开了故土去外地求学。只是这位在外漂泊了几十年的游子,身上始终背负着一个难以割舍的故乡。他用笔与真情对故乡倾注了爱,故乡人民建馆纪念他,也是对他的回报吧。
自纪念馆里出来,匆匆吃罢午饭,沿人民路西行去寻找影响汪先生一生性格及创作风格的京杭大运河与高邮湖。正如汪先生在他的文章里写的那样,大运河高邮段是一条“悬河”,而且是越往南行,河堤与城市地面的高差越大。当年河堤与城墙垛子齐平之说,并非虚言。运河里船只依旧来往繁忙,只是当年以撑篙为动力的木船,换成了今天机器轰鸣的巨型船舶。
站在古运河大堤上向西南望去,可以看到四面环水的镇国寺。寺庙红墙青瓦,庄严肃穆,七层唐代方形宝塔直插云端。午后的斜阳映照在塔身上,幻化成无穷的禅意,幽幽地泛着古韵清雅的光。
走过架在运河上的高大铁桥,西行不远便是神秘的高邮湖。高邮湖湖面辽阔,水平如镜。在湖泊深处,有数艘供游客拍照取景的帆船点缀在水天一色间:纤云弄巧,鸥鹭盘旋;桅杆耸立,白帆翩然。这如梦似幻的画面,似是在与游客述说着远去的岁月,流水的光阴。而那“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灿烂不可正视”的神蚌巨珠,就是这光阴里不老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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