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兰亭流觞 于 2023-8-1 19:44 编辑
乡村的山野田边植被种类是很丰富的,其中有令人赏心悦目的花卉,如深红色的野百合、淡蓝色的铃儿草、以及翠钵洒金般的山菊花;也有恶草,如以榨取农作物汁液为生的寄生草菟丝子、专刺扎人类及其他动物脚掌的野蒺藜。而蒺藜最为我深恶痛绝。
蒺藜是一种当年生草本植物,喜欢生长在田头路边。其藤蔓平卧地上向四面伸展开来,在较肥沃的土地上可以长到两米多长。春天里的蒺藜棵,藤蔓上生有一排排翠绿可爱的对生小复叶,开在叶间的小黄花也十分醒目。
小时候大姐曾教过我一首儿歌:
小时一丁丁, 长大一扑棱。 开黄花, 结灯笼, 谁若偷我灯笼果, 搬起脚丫来找我!
儿歌很美,是说蒺藜的。植株幼年时很招人爱的蒺藜棵,果实成熟后却很令人厌恶。它无缘无故地扎人,而且扎的那么狠,那么疼。
我童年时,乡村学龄前的孩子们除了寒冷的冬季,大多数日子里都喜欢光着脚丫满街跑的。春天里,小脚丫踩在带有太阳温度的土地上,感觉周身都暖融融的;雨季里,则趟着凉爽的流水嬉戏,时而踩得水花四溅,很感惬意。
我们家西南边百米之外有一座山,山不高,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紫荆山。山脊上有一条小道,直通山顶。我们几个玩伴经常赤脚爬到山顶,然后顺着山道边蹦跳边跑着快速下山来,美其名曰“骑战马”。
我家的北边也有一座不高的山丘,我们称它为“北山坡”。北山坡脚下是一层层的梯田,梯田的地堰上生长着两种比较稀的罕植物:一种是赤李子,另一种是野葡萄。
赤李子应属矮小的落叶灌木,常常成片地生长在山脚下或梯田的土堰边。它春天开小白花,花落结子,大约在麦收前后李子果成熟。成熟的果实大小形状类似老式算盘珠,颜色红紫,味道则甜中带酸,间或有一点儿微微的涩。
野葡萄只有一株,生长在北山西侧一处较高的片石砌筑的地堰墙缝里,绿油油的一大片。记忆里这株野葡萄从未结过果,但这也并没有影响我们从春天一直翻找到秋天。万一结了葡萄呢?
记得六七岁时,秋后的某天我与邻居发小建中哥结伴去北山摘葡萄。我们是在田地里抄近道去的,经过的那些土地是比较贫瘠的山坡地。因为贫瘠,生产队里也不太上心为它除草,真真是草多豆苗稀。杂草里以蒺藜居多。
秋天的蒺藜果实大多已成熟,成熟的蒺藜果从微黄渐渐变为暗灰色,浑身生满了尖利的刺。
我们两个去的时候,是小心翼翼地在布满蒺藜的地里挑着空挡勉强走了过去,虽然期间也搬起脚丫来找了几次蒺藜果。回来的时候又走到那片地时却被困住了——满地蒺藜无处下脚。我被蒺藜扎了几次脚丫后,望着一片密密麻麻生满尖刺的蒺藜果,前走走不得,后退退不得,绝望的站在原地哭泣起来。
好在这次建中哥是破天荒的穿了鞋子来的,而且还是新鞋子(如果是鞋底磨损严重的旧鞋子,蒺藜能把鞋底扎透)。建中哥长我一岁,身体相对比较健壮(后来我们同班读书)。他见我实在走不了了,就背起我,像越过地雷阵一样艰难地走出了蒺藜窝。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近郊的乡村已成为了城市的一部分,那可恶的蒺藜棵也几乎没了踪影,而童年时建中哥负背救济之情我却始终未忘。
我常想,如果哪天我再在席间遇到建中哥,一定要恭恭敬敬地敬他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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