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费
我是一名流浪歌手，正如你每天路边看到，并不愿意给钱的那个。不给钱，并非你们小气，而是我唱得确实难听，不仅声线不好，而且情感投入不够，我是不懂用情的人，歌唱的生涯里我颗粒无收，可我依然在街头歌唱。歌唱每一个日出，歌唱每一场细雨，歌唱每一条河流，歌唱每一个裙袂飞扬的春天，你们说的对，我是个无所事事的流浪歌手。
“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流淌……”
歌声飘荡在早市的角落里，飘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面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推搡着纷纷躲开。我看着陌生的人群，眼泪留下两滴，其余的被我制止，我告诉自己，眼泪是珍贵的，不可轻易流下，留着吧，也许有用。
眼泪乖乖地停止，脚步声却没有停住，远远地，来了一名大汉，冲我嚷道：“那流浪歌手，别唱了，快出去。”
我停止拨动吉他的手，拱手赔笑：“大哥，我懂，我懂，等会儿就走。”
“啰嗦嘛啊？还等会儿，现在就走。”这是个天津来的大哥，我惹不起，决定收起吉他，看看地上的饼干盒子，空空的，没有一枚硬币，自己提前放着的纸币，不知何时也北方吹得无影无踪。这个清晨，注定是赔了，走吧，告别属于他们的早市，走吧，告别这本不属于我的歌坛。
“等会儿，别走。”大哥叫住了我，脖子上的金链子在阳光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用手挡住视线，低下头看着破了一个洞的鞋子，怯生生地问：“大哥，我走还不行，莫非，您还要受累打我一顿？”
“哥是善良人，不会打你，你看，哥是有爱心的。”说完，他掀开上衣，露出胸口上纹着的哆啦A梦，机器猫在大哥的胸口上喘着粗气，似乎不是我小时候看过的机器猫，我想如果大雄看到，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哆啦A梦。可是看得出，大哥很喜欢，他用右手食指指着纹身，脸上现出的得意的陶醉。
“大哥是好人！”我赔笑，昧着良心夸大哥，可我的心里却悄然对他生出了分好感，成年后依然喜欢童话的人，又有谁能否定他的可爱呢？
可是，我的童话呢？流浪江湖，不，流浪烟尘许多年，我的童话早已被我弄丢了。我是不是应该去寻找？纵使不去寻找，我是否应该勇敢地将我的童话科在胸口上？我没有大哥的勇气。大哥是好人，我呢喃着点头，双手不由得拱起，表示对大哥的致敬。
大哥也拱手还礼，这是个有礼貌的大哥。
“拿钱啊。”大哥拱着的收已经摊开在我面前，等我哗啦啦地倒出一堆金币。
我很想爽快地用金币堆满大哥硕大的双手，我甚至想把装满金币的袋子全部送给大哥，可是我没有，你们知道，我是个诚实的人，我已经身无分文。
我的微笑已然幻化成痛苦，汗水在我脸上滑落，泪水仍然按兵不动，我想，时机还不够吧。
善良的大哥，他粗犷的眼神居然粗中有细，他已发现了我的窘迫。拍了拍我肩膀，仰天大笑：“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兄弟，没事儿，不收保护费。”
也许他是开个玩笑，也许他真的发现我身无分文，大哥挥挥手，让我离开。
我迟疑着，再次对着大哥胸口的哆啦A梦赔笑，哆啦A梦似乎也在对我笑，可它终究没有从口袋里拿出魔法宝贝给我看。
我弯腰拿起空荡荡的饼干盒子，嘴里小声说：“每个地方都收保护费，只是这一次遇到了好心的大哥。”
耳朵灵敏的大哥早已听到，惊讶地问：“兄弟，是不是在别的地方遇到麻烦了？其他市场有人收你保护费？”
“嗯，他们那里有个美女管理员，见我就要保护费。”我知道给大哥说也是白说，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说给他听，谁让他是善良的大哥呢？
“兄弟，下次再有人要保护费，就提我天涯的名字，哥的威名早已传遍了男女澡堂。”大哥拍着胸脯，拍得哆啦A梦在胸口欢乐地蹦跳。
“可是，大哥，她说她叫离离，谁来也不好使。”我不是不相信大哥，而是我确实害怕离离。
“谁，离离？”大哥的眼里放出了惊喜的光芒。
“嗯，离离。”我点头，不敢直视大哥眼中明媚的春光。
“我的离离啊，我失散多年的女友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她在哪儿，快带大哥去见他。”大哥哭了，哭得像个二百斤重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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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7-9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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