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露台上的硫华菊,又多开了一朵,此外,百日菊继续坚持着她的鲜艳。
我不曾向人提起她们,因为她们与我无染。她们偷偷地生,干净净地长,悄悄地开,躲在我的期望之外。就连她们的名字,也是我问过形色,才知晓的。
在梨香四月,我是种过花的。那些格桑花和矢车菊,在春天里萌发,翠乎乎的,奋勇生长,充满开花的欲望。五月便生了虫子,忽啦啦地瘦去,匆忙忙地开了几簇红白,终于早于夏枯草,枯于六月了。我收回我的期望,把那片沃壤还给杂草。
百日菊和硫华菊,在杂草中修行,在八月开花,避开了我的在乎。我想,我的在乎形如灾难,不如嘲笑。
老年痴呆的老人,又被推到小区的广场上看夕阳。法桐苍郁,夕阳在苍郁之外,更在铅云之后。一个月前,我便暗地里嘲笑过他的痴傻。嘲笑一个痴呆之人的痴,在人间,似乎理所应当,又似乎,是另一种痴。老人一本正经地钻进痴里,或许已经忘却了夕阳的样子了吧,也应该忘却了旧时的那些嘲笑了吧。而我,浮于这人间的痴上,连上月对他的嘲笑,还记得清清楚楚。
已经很久,没有在笔记本上用笔写东西了。笔记本上那一行一行的线,把写出来的东西,太容易变成诗的样子,而诗,太静,太忧郁,露出了太多生活的残缺。带着痛感的诗人,是生了蚜虫的格桑花,慌不择路。
夏天里,我已经习惯了用手机打字,一堆,一堆,只把心情梳理成跳跃的符号数字,整齐的如一团乱麻。我也开始喜欢听暮蝉的吟唱,一声一声,只把学识保持在高亢的口器之上,浅浅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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