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4-9-27 16:55 编辑
客居的日子闲极无聊。本与玉虚宫的住持约好做一日清谈，不意那似不妨事的雾气其实不啻小雨，上到抱朴台时大褂已然湿透。只得下山回到龢湾，湿、冷之外加了个饥肠辘辘。遂不回客栈直奔酒楼。 酒楼里头欢声雷动，其实只坐了一桌，男女杂沓，装束像学生。 堂倌迎前来道：“先生来喽，雅座一位！” 我下意识皱了皱眉，踏着吱嘎作响的木阶跟他上了二楼。 “烫粉，一壶老酒。菜……一碟烧豆腐，不要太辣！” 我脱下大褂搭在椅背上，露出那件寒伧的旧诘襟服，这使我看着也像个学生。 便听到敲门声。 我说：“进！” 不是堂倌，是个学生，女学生。 她说：“咦。” 又说：“果然是你。还担心看错了。” 我说：“是你呀。” 她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说：“除了这句不会别的话了？” 她想了想笑了：“真是的，上回在淦州开板儿也是这两句。” 我说：“没关系，我不可能守着一个地儿住个没完。” 一别仨月，总爱发问的她无非还是那样：翘翘的上唇，饱满的胸，丰突的后部，赤脚穿着皮鞋。不过这回穿的不是旗袍，是一身文明装：黑裙，青大襟短褂……不晓得我那目光算不算色迷迷的。 “看到甘露周刊上你那篇小说了，”她说，“真成了作家了。” 我说：“朋友新办的小刊物，要我帮个场子，不能不意思一下。” “里面写的那个女的是我吧？” “小说嘛。”我不置可否地说。 “那么个写法，”她虽笑着，面颊却红扑扑的，“让我觉得你是喜欢上我了。” 我没吭声。 她说，“对了，正好有事儿要请教你。你留学东洋时，注意到这个人没？” 她从挎包里翻出本书。 那是本昭和十二年东京创元社印行的日文版《雪国》，作者叫川端康成 。 “知道，一个新锐高产作家。只看过他一个短篇，好像叫《伊豆的舞女》，有几分郁达夫的意思。” “怎么只看了一篇？我喜欢他喜欢死了。” “我读的是土木工程，一篇已很不少了。” 堂倌端着红漆揽盘进来，排下酒、菜。 “怎么没上荷包红鲤鱼？”她问，“是不是忘了向先生推介？” “先生是我们老客人了，他老人家不好荤腥。”堂倌笑嘻嘻解释。 堂倌走了，房门开合间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久啊，和一个糟老头子谈驮个啥哟？” 她解释说那是几个校友，约好一起来爬山的，身为地主的她给安排了一下行止。年青人口无遮拦，冒犯的地方原谅他吧。 我摆手让她快去，说：“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比这更难听的吾亦听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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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27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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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27 16: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