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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孟子·尽心)
欲好比是杂草,亦天生之物,然而不应出现在田里。关于如何修养,孟子拔苗助长的寓言说得很明白了,这一句也是在说这个。不存焉者与存焉者,是存个什么,就是心。如何存,勿助勿忘之谓存。这里只从寡欲说,也就是除草耘苗,如此修,无助长之弊。杂草尽,地力尽在于苗,则苗之长是自然而然,寡欲,则心之养亦自然而然。
荀子曰:“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矣,唯仁之为守,唯义之为行。诚心守仁则形,形则神,神则能化矣;诚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而代兴,谓之天德。”(荀子·不苟)
诚好比良田嘉禾,何以致之,耕稼之事岂有二哉。宋儒主敬也是如此。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专注于一事,心无旁鹜去做,从正面来说寡欲。分心,散乱,是心有杂念的结果。
小程子曰: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荀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
如果说莫善于诚为不识诚,则主敬亦不识敬矣。孟子的“必有事焉而勿正”,正就是正面的那个结果,是诚,亦可以是敬,诚、敬,作为一个结果是要自然而成,如是方显其天真。为了这个结果而去种得这个结果,则“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
孟子荀子二程子,说的是同一件事,说得最好的还是孟子,因为孟子是在对症下药,而荀程是在给无病者说法。既已诚矣,既已敬矣,更修何事,必有事焉而正,难免诚敬出病来。
关于诚,《大学》《中庸》有详细解说,孟子荀子皆出其间: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 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 参矣。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 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 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中庸)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 子必诚其意。(大学)
至诚如神,《中庸》把诚推到至高,几乎就是宗教了。孟子说性善,善根是天生天长,护持之是人事天之正路。荀子说性恶,善是人行出来的,“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而代兴,谓之天德。”如果根苗不是天生,一代一代培育出的德性又如何称之为天德,今天的育种者能离了天生的种子生造出一个种子么,这是不可能的事,阳明子说“荀子之言固多病”,这里就可以看见荀子的语病。于至精微处,养心是无为而治的,心是天生,养是天养,排除人为干扰,则垂拱而治,无为而无不为矣。孟子的“不存焉者”与“存焉者”,存已是结果,是寡欲所致的自然结果,而非手段。欲通神,欲达乎天,人力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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