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3-10-13 11:16 编辑
江边的老榕树下有个露天小咖啡馆,那儿的黑咖啡味道很正,使得我不能不去坐坐。午后的咖啡馆冷冷清清,隔着两台桌子的一男一女正在分享一客提拉米苏。 我喜欢这个似曾相识的小城,节奏从容,有老的城隍,幽深的街巷,低廉的消费,最适合演绎小城故事。 喝我的第二杯时,那男人戴上帽子匆匆走了。女人叫侍应结账时朝这边瞥了一眼。 “是老秦吧?”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相信她不是把我误认做另一个姓秦的。盖我脸上有道疤痕,是当年一个看瓜老头镰刀划的,长可两寸,像趴了只大蜈蚣,已经成了识别我的标志。 乃使劲想她是谁:娉婷的身材,做工考究的阴丹士林旗袍,光脚穿着双精致的皮鞋。我喜欢光脚穿鞋的女人,给人一种通透的、珠玑不御的美感,如此穿鞋的女人我只认识一个。 想到这儿,我咧开大嘴笑了,见她起身似要过来,便赶紧摇手道:别过来,我的雪茄会熏到你。 她觉得我讲得有理,便没过来,只把椅子转个方向斜对着我,笑嘻嘻道:记得你在北平教书,别不是和哪个女学生搞出了绯闻混不下去了吧? 我知道她爱开玩笑,便正色道不是,是我主动辞的职,往后去打算当个作家,靠稿费养活自己。 她说,那就恭喜了。鲁迅刚刚去世,国家正缺这么个人。 我赶紧打断她问,刚才那位……? 她说,那是我家先生,找辆车子马上就来,我们今晚得赶回省城……他可是黑带五段,三个你这样儿的一齐上都打不过。对了,说说你干吗会在这儿? 我犹豫着,一时找不出体面点儿的借口,末了只得实话实说:刚从大庾回来,喝杯咖啡,歇歇脚。 她转着好看的眼睛狐疑地问,啥事要去大庾,那荒山野岭的?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是去采风。 她追问道:那儿有啥风可采? 我被她逼得无处可遁,只能直言我打算走言情小说路子,正在运筹一部中篇。当年汤显祖两过大庾,访得柳梦梅、杜丽娘故事,遂写下《牡丹亭还魂记》的本子。我去大庾,就是要找这方面灵感。 她打了个呵欠,一只素手拍拍嘴唇,问:找到了吗? 我撒谎道:找到了,今晚动笔。 说话间一台车子路边停下了,是辆浅绿的奥斯汀。她的先生,一位气宇轩昂的帅哥从车上下来,唤她上车。 她介绍说,这是我家先生,这位就是我说过在北平教书的秦先生,现在不教书改作家了,刚从大庾采风回来。 她先生道,久仰。 我说,久仰久仰。 他与我握了握手,两口子就上车走了。他手劲儿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