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薛痒 于 2024-3-22 13:34 编辑
父亲立在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有几名西装男子垂头肃立在他身旁,那天夕阳打在父亲脸上,微笑的父亲在橙红的光影里突兀而辉煌。
你爸爸看上去像个大人物。少年的同学说。
少年在那一刻居然感动了。多年以后,他常常会想到那个关于父亲的黄昏,那大概是父亲人生中的最高光时刻吧,他想。
多年后的少年回味那个场景,原来他之所以感动,只因为那一刻的父亲像个传说中的大佬。
然而父亲终究是个道具,不经意间帮儿子完成了一场虚构的仪式。
然而那光彩只是昙花一现,终究平常的父亲,故事琐碎平淡,甚至黯淡平庸。
当开始懂得虚荣,叛逆的少年不屑于再和父亲交流。那个用腿给孩子荡秋千的父亲再也不是童话,再也不会伟大。直到有一天,他开始无惧于父亲响亮的耳光,面对那个暴怒的父亲,冷笑俨然成为一种利器,来完成一场弑父。父亲已经苍老,已不是对手。
少年决定出走,远离了父亲似乎便可以远离泥泞,远离了父亲似乎便可以陡然光明。
可惜这场人生非你所愿。有一天你蓦然看到那个羞于提及的父亲悄然出现在镜中。
不知不觉中你们的命运已然重叠。无非只是重复一场卑微。你出走辗转的这条路父亲早已走过。父亲也有渴望远方的青春,他在为你尽力试错,而你却在拼命否定。
父亲自知做不了大佬,他坐在屋檐下,早已在纸烟的一明一灭中认了命,认命,其实更是一种得体。
然后他拼尽全力为你造梦,而你的梦却至今混沌未醒。
用不了几年,出走半生的少年就和父亲一样年纪了。你轰然发觉你已不是少年了。也许可以跟父亲像个兄弟一样,坐下来谈谈。大地上有你们共同踏过的悲欢,也许和解并不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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