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耶律折腾 于 2020-11-11 12:07 编辑
哦,初恋。
应该是发生在初中一、二年级吧,我们习惯的叫法是七年级、八年级。
请原谅,我现在讲起这个事情,就像讲述别人的事情,心里已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可在当时,它所引发的心潮澎湃,足以影响一个少年的人生。
我们那个初中班是学习很差的一个班。初恋的戏码如你所知,是努力比赛学习的正能量戏,她是班长,学习挺好,我的目标就是超过她,发力的结果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往往都能如我所愿,我每每超过她,这无疑打击了她的傲娇,她开始正眼看我了,也露出了一点尊重和客气。
我们的交往是以偷偷的互相写信开始,也以互相写信而结束,没有其它的逾矩行为,我们依赖的媒介就是一本小书———《简繁体字对照手册》,这本小书里面夹着书信,在我俩之间借来借去,充当了一个牵线红娘、记载了一对少年的浪漫史。
写信的内容就是启迪青少年成长的百科全书了,五花八门到我不可能记下很多。有一个片段是我俩讨论拥有一片草原,绿草青青那种,白云飘飘那种,一望无际那种,野花盛开那种,阳光明媚那种,有画眉鸟的歌唱,当然就得允许有一些小虫,否则鸟儿吃什么呢,再者她也是不怕小虫的,我亲眼看到她用钢笔尖把铅笔盒中的小虫赶出去,镇定自若到让恶作剧的淘气男生非常失望。
我俩在这草原干什么呢,走,一起走,噢,牵手,可以牵着手走;我还有一个欲望,就是看到有发丝飘到她脸上,我想把它撩回耳后去。就这样,没了。
她很文静,很端庄,就是规矩的中学小女生的样子,你懂的。
我不知道在她眼里我是怎样的形象,反正在我们讨论有争议的问题时,她多少还是让着我的,这可以理解为她对我的珍惜,但也可以理解为她原谅我的不懂事。谁知道呢。
我确认我对她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这从我夜深人静给她写信、向她倾诉就可以证明。但她是否对我怀有同样的感情呢?是不是我对她只是一种单恋呢?我无法确定。虽然她也在夜深人静时给我写信。
*
秋天里,校园那棵大杨树叶子渐渐的变了黄色,我先是数地上的叶子:一片、两片。后来我就数留在树上的叶子:一片、两片。我努力掩饰着去看黑板,但是觉得心里有点痛。
我们在后来一起上了重点班,相隔的座位比较远,可能是担心怕新同学们看着不像吧,我俩就不再写信,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也说不好,反正有这个原因,我们就认为有原因罢。
那时经常在夜里加班补课,我总是望向黑暗里的玻璃窗,因为它正好反射回来映出她的脸,我看得入迷,她真的让我喜欢,这样我听课就有些走神,分心。
大人们说,学习不可分心。好吧,不写信,就不写罢。
*
多年以后再见面时,我们都已经工作了,成家了。
老同学见面的热情和周到都是必须的,但当我们真的坐下来,彼此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她成了一个生意人,我成了在办公室里闲坐的人。
我不是说生意人有什么不好,但你要求一个高门大嗓谈生意的人还保有着递你《简繁汉字对照手册》那样的脸红和羞涩,怎么可能呢?
她当然也看出我的变化了,谁能没变化呢?我肯定不是以前那个十五岁的读书少年了。
问题在于:我还在以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来品评着这个会面,甚至错认着十五岁的对方。
说实话,我很后悔我们后来的见面,因为它在吞噬着我美好的记忆、美好的关于少年爱恋的珍贵记忆。
我愿意我们的少年故事,就在原有的时点,获得定格、以致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