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小蓉 于 2020-10-31 11:06 编辑
重阳节前一天,我约了父母和公婆来我家吃晚饭,虽然离得不远,但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父亲热衷于打麻将,母亲喜欢纸牌,而公婆喜欢跳舞和旅游,一静一动,很少有机会能玩到一起。所以,每到吃美食的季节,我会经常约着他们一起吃饭。老人们会很高兴,接电话的时候总是会说,随便弄两个下酒菜就行了,我们吃不了多少。
我在电话里应着好好的,但每次都止不住自己的热情,摆上一桌菜,都是吃不完。先生对此颇有微词,说我太浪费。我只能笑笑,感觉自己并没有准备多少菜啊,还有很多好吃的没有买,怎么摆上桌子就变得这么多了?我心下黯然,一定是他们真的老了,饭量很小,真是吃不了多少了。还好每次先生都会准备家里最好的酒,从最老的年份喝起,不准多喝,每人一杯,老人们却也能很尽兴。
我其实并不擅长厨艺,也很懒。实在是每次吃到了当季的美食,总要想起父亲。想着痛风的父亲这个不能吃,但是螃蟹可以吃,海鲜不能吃,羊肉可以吃,野生地花鱼那可是河鲜,一定是可以吃的,想得多了,不如把好吃的都搜罗来,请他老人家过来品尝。
千万不要认为,我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真不是。也就这两年才刚刚懂事。感觉我的叛逆期是平稳而漫长的,情绪并不突出,但一直在骨子里没有被消耗掉。直到这两年,回头看着自己曾经的那些荒唐,才有了一种如梦惊蛰,白活了一场的醒悟。事实总是证明,任何良药都治不了叛逆的病,唯有自愈这一条路。
席间,父亲不经意地说起过往,说起我刚毕业的时候很丧,因为工作的事而整天闷在家里。他到处求人,给谁谁谁送了一条比浴缸还长的大鱼,又还有那谁谁谁又真特么不是东西,进屋了还嫌弃他是乡下来的,脚底下有泥。。。
父亲说这些的时候,我是惭愧的。我明白他说这些的意图,他并不是抱怨我,而是为我现在的独立和事业有成而感到自豪。他说起动情处,把那个嫌弃他脚下有泥的人的名字狠狠地叫了三遍,可惜我还是没记住,只是一个劲儿地闷头吃菜,一度想掩饰自己的心虚。
父亲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正在经历一场心灵的劫难,为了一个男人而要死要活。哪还有什么心思去争取工作的转正,更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未来。那时候的我,是对着小河流水发呆,看着落花盈月,都是随时可以结束自己生命的。那样一个感天动地的痴情小女生,不问世事,不懂人情。那时候的孤独,是自创的,但却是最彻底的,就象荒漠里,独自冒出的一根楚楚可怜的小豆牙,一阵细微的小风暴,随时都能将之摧毁。那时候的我,眼里哪里还有父母亲人,整个世界的选择题里,都只有爱或者不爱两个答案。
父亲说的这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或者说,当初,这一切都是与我无关的,脑袋里根本没有空隙存放这些无聊的事情。只是我现在再次听到父亲对这些无聊的事情的描述,却恨不得能重新再世为人,重新再格式化般地再活一遍。
那时候,上学的时候,我眼里是没有老师的,甚至也是没有同学的。只有校外空旷的田野和一望无边的星星才是我的朋友。我的妈妈为了让我晚上不翻墙逃离出学校,下班回来就到我宿舍等着我。但那也阻止不了我叛逆的青春,我总是能夜不归宿,宁可在隔壁宿舍昏天黑地的睡一晚,眼里心里,也不会有摸索着在黑暗的教室里,四处找寻我的妈妈。
想起网上有一句流行的话:改变一个人叛逆最正确的方法,不是奖励和惩罚,不是威胁,而是发自内心的爱,观察他,对他表达爱,他才会真的愿意改变。我看到这句话,心底就在想,特么如果爱有用的话,我早就上清华了。
我父母的教育其实对我的叛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也并没有象他们希望的那样,考一个名牌大学,上一个朝九晚五的国企,但他们却教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快乐和善良,以及如何做一个正直和诚实的人。当初小的时候候不觉得,但这些,却在我以后的人生里,起到了足够的支撑。
一个人如果本身缺少幸福的基础,就算身在皇宫,就算不需要考哈佛,不需要竞争上岗,那也是不会幸福的。我经常想着,我突然的心智开悟,会不会是某种意识的穿越?也许可能那就是事实。但更多的,还是自我的救赎。我觉得,这是伴随一生的。不断地修正自己,摆脱人生的惑,舆论的惑,潮流的惑,论坛的惑,文字的惑,等等,太多太多,人生就算不完美,完整就好。
花若叶问我们最近好不好,我说,现在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好和状态,此话不虚,因为认清了自己,看到了世界里,除了我之外的一切的存在。
此文也抄送给在天涯奋力写贴的前任,朱二。如今银河两端,幸好离得早。听说你一个人扛着天涯最后的颜值担当,又要忧心着自己叛逆的女儿,忙得四脚朝天,实在是辛苦。一点小随笔,希望能让你有所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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